第三十九回 婺源凶宅(一)(1/2)
“左耳盗是你叫的吗?”曲伯很不高兴我这么直接称呼左耳盗,我被说得面红耳赤,尴尬至极。
張半瞎给我解围说:“他和左耳盗又不熟,叫左耳盗就左耳盗呗!这么在意啊?!”
曲伯再次强调道:“我是这么说奥,没有步青云绝对不行。”
張半瞎说:“有他在确实有保障,但是他追踪冷书生去了呀!”他声音突然变小,隔墙有耳似的。
曲伯随即皱眉道:“冷书生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搞不好会伤民害国。”
船老板对冷书生也有几分悸怕,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年血洗金陵池,警察拿他都没办法。”
冷书生的丑陋的面容浮现在我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張半瞎忽然站起来,对曲伯说:“曲尤神,你过分依赖别人了,要说逮蛟,谁都没你在行,如果你想真正摆脱当年的阴影,你必须要再去一次饶西,完成你当年没有能力完成的事。”
曲伯不假思索地说:“我也是替你们想,我吃过亏,知道那东西的险恶,贸然行动危险性很大。”
張半瞎表示无所畏惧,果决道:“不用担心,没有左耳盗不还有我吗?”
曲伯笑言:“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張半瞎不高兴道:“我可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你再三犹豫,心里还是害怕吧?”
曲伯承认自己害怕,但决不夜郎自大。
張半瞎点到为止,别人不相信他,他也不去浪费口舌解释,简单地问:“那你决定是去还是不去?”
曲伯没半点迟疑,说:“去。”
我搞不懂曲伯的心理活动。一个人做事必然有自己的动机,曲伯一面这么害怕,又一面说自己想通了,要和我们一起去饶西,难道回到过去证明自己真的能成为一种动力?或者说曲伯的理由太过牵强?
張半瞎有了曲伯的保证,立马说了行程安排,“明天早上,我们去饶西。”
曲伯留我们吃了顿午饭。饭间,船老板表态说:“我去不了饶西,因为那天沙蚕的事,江上捞沙捕鱼的人少了很多,我想趁这几天风头还在,和别人合伙捞一把油水。”我理解船老板的想法,張半瞎也理解,他说:“这年头饭越来越不好吃了,没学历文凭,只能干苦事。”
我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空有大学文凭,现在在干嘛呢?
知道吗?以前大学生不像现在,以前我们考大学的目的是为了以后能坐在办公室,因为这样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修地球,摆脱做农民的命运。听说现在大学生出来就业是为了成为房奴车奴,为了养老婆孩子,听起来真是可笑。
大家不要拿我没坐上办公室来笑话我,当年我没坐上办公室,不是学校没有分配,而是我目中无人,看不起老板和井井有条的公司制度,宁愿做底层社会一倒爷。
船老板憨厚地笑道:“谁叫我们是老一代文盲呢?”
说到文盲,我便想起来五十年代的全国大规模扫盲运动。毛主席批示红头文件,要求全国全部做到“无盲县”。1959年,我那时还没出世,我们隔壁村成立了一个夜校培训班,专门教妇女认字数数。家里没钱交学费,我妈就拿鸡蛋换。我爸爸现在提到这事还喜欢开我妈玩笑说:“你妈积极某根(某根,方言词,意思指非常、十分)哎!天天晚上都去,鸡蛋送了好几篮……”这时候,他会故意问我妈:“哎!伢子他妈,你可(我一直想说,其实在全椒方言中,我们不说‘可’而说‘个’,意思和‘可’一样,但是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我只好写成‘可’)学到什么的啊?”
我妈通常会笑着说:“哎呀!没学到没学到。”
其实,我妈学到了不少东西,她会数数,而且能从一数到一百,会好多词语,比如她在我大哥成家后,被不孝大嫂骂的时候急地直跺脚说:“可恶可恶!”我爸每次嘲笑她的时候,她都会说“千万别学你爸,猖狂一世,有什么话要搁在心里,不要随便说,惹人家不快活。”
可是,我一直做不到这样,有话就说,看到什么不合我意的我必须要指出来,不可能憋在肚子中烂掉。
船老板的年龄是个未知数,不过听他的口气,应该也是和我爸妈他们一辈的人。
我打趣问他:“听说五十年代全国办学习班搞扫盲运动,你怎么没被扫扫盲。”
船老板苦笑着说:“谁说不是呢,没赶上趟嘛,毛主席说我们要做知识分子,不要文盲,真是对不起他老人家。”他看看墙上挂着的老钟,时间不早了,向我们告辞道:“我先走一步,那个,祝你们一帆风顺。”
張半瞎起身对我说:“我们干脆也坐他的船回去。”
我说:“行行。”
曲伯送我们到院子外,说:“那就这么讲,明天我坐船去迎新旅馆找你们。”
从鄱阳湖回来时,仍然能见到在江上捞沙的沙工,挥动着双臂有力地往沙袋中铲进去一锹又一锹金黄色的沙子。从他们眼中,我能看到喜悦,这种感觉和我小时候我爸每次从白酒街上买回家各式各样的糖给我们吃的时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充满期待,充满爱怜。
在船上,張半瞎已经拟定好了路线,乘车从这里到景德镇,过婺源,下德兴,最后到饶西。本来我是期待去瓷都景德镇的,结果第二天下午到景德镇时,張半瞎不愿在这停留,转车前往婺源。我也以去饶西为重,没有过分执拗,不过心中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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