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世态炎凉(1/2)
正统十二年正月二十,早上。
融雪时节,寒气烈于雪天,但见门外的阳光白花花直晃,却并未给秋浦轩增添哪怕一丝的暖意。
冯铎小跑进秋浦轩,嘴上喷着大团白色的气雾,浑身直打哆嗦,牙关响个不停,嘴唇冻得乌黑乌黑的,“殿下,皇上赐假十日,这大冷天的,礼部只有一名郎中值守,他说······会同馆那边已吩咐好了,殿下只管过去,但皇上并未敕谕礼部派员随殿下同去会同馆,所以,此事还得禀明胡大人,请胡大人去御前请旨。”
昨晚皇上派人传来旨意,命朱祁铭今日午间赴会同馆会见安南、占城两国使臣,今早朱祁铭吩咐冯铎去礼部接洽此事,冯铎畏寒,跑了一趟礼部,路程倒是不远,只是人被冻了个半僵,而差事也办得很不理想。
朱祁铭从书案边抬起头来,“值守的是哪位郎中?”
“就是那个主客清吏司郎中常思青。”
常思青?朱祁铭略一凝思,旋即展颜,“人家习惯了按流程来,认定了本王将在会同馆走个过场,岂会拿此事当真?罢了,时辰还早,你先去生炉吧,暖和暖和身子再说。”
冯铎目光一亮,旋即摇头,“不行。殿下,夜间还要烧炕,那点红罗炭根本就不够用。”
“无妨,只管敞开了用,犯不着节省。”怕冯铎不相信似的,朱祁铭冲他一笑,打了个有力的手势。
冯铎正想转身进入内室,却见两名内官装束的人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惜薪司掌印太监田立参见越王殿下。”
“惜薪司管理石邦参见越王殿下。”
叫田立的太监长得像个肉球似的;而一旁的石邦则瘦如麻杆,二人一个奇胖,一个奇瘦,对比强烈,画面显得十分滑稽。
田立见朱祁铭淡淡地看着自己,并不搭话,当即上前一步,“哦,殿下,阿父命洒家二人来秋浦轩瞧瞧。”
阿父?那就是王振喽!朱祁铭颌首,不咸不淡道:“王公公怎么有空想起了秋浦轩?”
公公?
田立与石邦对了一眼,大为诧异。对皇上言必称“先生”的人,越王怎敢直呼“公公”?
“殿下入住秋浦轩有几日了,洒家一直不得闲,今日正好得便,听从阿父的吩咐,来秋浦轩看看这边是否缺红罗炭。”
秋浦轩缺不缺红罗炭你们不清楚么?现在才想起来,晚啦!朱祁铭只顾望着挂在门檐上大得有点夸张的冰棱出神,显得心不在焉。
“本王没猜错的话,本王回京那晚,皇上必是命王公公全权调配秋浦轩的用度。”
“阿父终日近侍天子理政,实在是无法分身,内侍监如有疏漏之处,让殿下不快,还请明言,由洒家带回去禀明阿父。”田立的表情相当淡漠。
“托田公公的福,秋浦轩用度无缺,本王这几日过得极好,一辈子都会铭记于心!”说这话时,一抹浅笑在朱祁铭嘴角荡漾开来。
“在下为您留着三十斤红罗炭,殿下不妨派人去领了来。”
一旁的冯铎目中扫过一丝怒意,“殿下身份贵重,许多事何必等殿下吩咐?惜薪司人多,差个人把红罗炭送来不就得了!”
田立脖子一扬,下巴翘起老高,“哟,这不是小铎子吗?哎呀,也怪洒家疏忽,紫禁城里到处都燃着炭火,泼洒的炭灰遇风极易复燃,就怕走水呀。还有那些个防火的大水缸,须时时燃火加温,可不能让缸里的水结冰呀,万一走水时大缸派不上用场,洒家可就倒霉喽!所以啊,每遇天寒,洒家就得在紫禁城里四处转悠,以防不测,这一转悠,就把越王殿下的事给忘了,洒家该死!小铎子,你既然跟了越王殿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惜薪司那边将红罗炭取了来,好在路近,累不着你。”
小铎子?想冯铎当年在清宁宫当差时,谁见了他不是公公前公公后地套近乎?而今冯铎跟了个流浪亲王,身价立马暴跌,这不,都变成小铎子了!没办法,世人就是这么势利,惯于拜高踩低!
朱祁铭缓缓呼出一口气,“本王将奉旨外出,由冯铎跟随,秋浦轩再无他人,依本王看,还是改日吧。”
瘦杆石邦咧咧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殿下还是快派人去取来的好,迟了恐怕就没了。”
此话说得十分轻佻,毫无诚意!
若真有心,惜薪司自己派人送来便是了,就算自己不送,留着待取也好呀,哪来的“迟了恐怕就没了”?
可是,这话明面上却挑不出什么毛病,正好用来膈应人!
宫中众主谁得罪得起呀?皇上自不必说,皇太后、皇后、重庆公主谁敢得罪?即便是位分低微的嫔妃,好歹也是皇上的枕边人,枕边风何人不惧?因此,红罗炭“没了”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而“没了”的借口亦随时都能找到。
唯有他这个越王,只是别院里的不速之客,也是紫禁城里的匆匆过客,得罪不得罪的谁会在意呢?
朱祁铭拼命放松着自己的面部肌肉,缓缓吐出两个字来:“不急。”
田立一脸淡漠,似乎在说:爱要不要!
“殿下是去见安南、占城两国使臣吧?去年岁末,殿下在辽东逼退瓦剌大军,今年岁初殿下救了朝鲜使团,这让皇上高兴了好一阵子,只是······殿下不如乘机请赏,金银珠宝虽是俗物,却比到场面上露露脸来得实惠。”
这事你也知道?
田立的话看似和风细雨,暖人心窝,实则夹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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