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覆水难收(1/2)
周围乱成一团。
那人满脸满身是血,跪在营帐内向朱棣汇报战况,声音不大,却依稀可闻。眼前人来人往,脚步混杂紊乱,可夏叶瑾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清。
雨越来越大,雨丝变成水珠,疯狂的倾泻而下,砸在脸上身上,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你把朱高煦的行军路线告诉了南边?”,夏叶瑾揪着木颜的衣领,强烈压制的怒气透过细密的雨帘,像一把锋利的剑,让木颜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动。
只是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像一个即将面临极刑的死囚。或者说她只是在消极应对,情况紧急突变,已超出了木颜原本的计划,她需要停顿下来,好好的理清思绪。
不过夏叶瑾却没有与她对峙太久,转瞬之间,像是耗尽了毕生的力气,她松了手,转身冲进茫茫雨雾之中。
肖林担心的声音被雨声掩盖,她什么都听不见。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找到朱高煦。
“你知道最痛苦的死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掉进无尽深渊,在这个过程中,你无法上升,也无法停靠,甚至都没办法死去,就这么一直往下坠,直到筋疲力尽,直到用尽最后一口气,这种感觉,你能想象么?”
无法上升,无法停靠,甚至都没有办法马上死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望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很慢很慢,慢到以为周围的时间都停止了,可绝望却还在不断的蔓延,侵袭你,占据你,直到最后变成了你。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抱有一丝希望,大声呼救,努力挣扎,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便再也坚持不下去,索性放弃,想要一了百了,想要自我了断。
可绝望还在蔓延,死亡却迟迟不来。
一直下坠,奄奄一息,筋疲力尽,动弹不得。
连简单的自行了断也做不到。
静静的感受着绝望肆虐蔓延的气息,感受着生命被一寸一寸耗尽的无助。
嚎叫,嘶吼,呐喊,可到了最后,却只能选择放手。
大雨倾盆而下,身上的棉衣积满了雨水,迈出去的每一步,都犹如有千斤重。
眼前水雾弥漫,细密的雨水顺着脸颊而下,夏叶瑾竟尝出了一丝苦涩。
怎么会?
朱高煦怎么会死?
他会在几日后率领大军渡过白沟河,打破南兵最后的防线;他会屡立战功,成为靖难之役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年少将军;他会在巅峰之后被封为汉王而不是坐上那个位子;他会娶妻生子;他会不甘服输奋起反击……
虽然最终结局悲凉,但却不会在如此意气风发的年纪过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该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来不及细想,却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在了积满雨水的泥沼里。
待再次抬头,一把长刀横在了她的面前。
刚刚去而复返的兵卒居高临下看着她,细长的眼睛里透出杀意。
“跟我去见王爷。”
他一把将夏叶瑾从地上扯起来,拽着她就往前走。
夏叶瑾无声的叹了口气。
顺手牵羊的偷了朱棣的亲笔信函,她早就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抓个正着。
朱高煦战败的地方,就在白沟河附近的林子里,不是太远,可就是这不长不短的距离,她都没有机会亲自去看一眼。
*
肖林一筹莫展,就在他决定先把木颜放在一边去追夏叶瑾的时候,却看到她脖子上架着刀,被人逼着从雨雾中走了过来。
他惊讶中带着慌乱,冲上前去找那个人理论,却被对方一把推到了地上。待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奔过去时,夏叶瑾已经被带到了朱棣的面前。
——王爷,这个人就是细作。
膝盖窝猛地受到重击,夏叶瑾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朱棣的面前。
两队人马都遭遇了埋伏,朱棣很快就意识到是燕军的行军路线被人泄露了出去,正愁找不到内鬼,夏叶瑾的出现,正好对上了他的刀口。
还偷他的亲笔信?
这就全部能说得通了。
但此刻他却没有过多的闲情逸致来陪着夏叶瑾绕弯,问了几句见问不出话来之后,便直接下令斩杀示众。
“王爷,叶瑾他不是内鬼,卑职可以作证——”
肖林冲了进来,满身是水的跪在朱棣的面前。
在进来之前,他下意识的看了木颜一眼,可直到此刻,她除了站在那里不动之外,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
“求情者,与奸细同!”
燕军的意外战败,让朱棣心乱如麻,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需要听进去,不过是个兵卒罢了,就算错杀又如何?
——我不会有事。
在被拖出去的时候,不忍看到肖林满眼是泪的绝望模样,夏叶瑾用唇语对他说道。
说这话,也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逞强罢了。
当真正看到摆在面前的大刀,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全身发软。
但对于常年混迹尸山血海的兵卒们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是砍瓜切菜般简单,手起刀落,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夏叶瑾跪在地上,雨水连续不断的打在身上,寒意像是生了双脚,层层渗透,最终进了血脉,入了骨髓。
刽子手扬手握刀,夏叶瑾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再也没有人策马飞驰而过,从刀下帮她捡回一条性命;再也没有人弑敌于马下,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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