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纳兰容若(2/4)
东珠为妃……妃?不知东珠会怎么想,我正瞎想着,便见钮钴禄府的嬷嬷火急火燎地来求见额娘,问东珠是否来过,我才知东珠出去骑马,跟着的下人没留神没跟上,到处找不见她。
我知道她一定是去了桃花溪,我们出去遛马总去那里,她一向喜欢那里,说武陵人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想到这里,我立刻骑马去找她。
东珠抱膝坐在桃花树下,似乎坐的久了,肩上发上落了厚厚的落英。她一向骄傲飞扬,总是一席烈烈红妆,不逊须眉,此刻却分外安静,甚至有一丝挫败。
她微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瓣落英顺着她腮旁滑落,她以那样挫败的语气说:“我到底输给了赫舍里。”
“不是你不好,我听我阿玛说,太皇太后是为平衡朝局,争取索尼的支持,”我说道。
东珠深吸一口气,转向我,面上又恢复了些骄傲和从容,说道:“多谢你,其实我坐在这里时,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来,等了许久。”
我胸中情怀一涌,说道:“东珠,做不成皇后,你还想不想进宫?”
东珠拿手中马鞭扫着地上堆积的花塚说道:“太皇太后已下懿旨册我为妃,况且赫舍里入宫,与索尼互为臂助,阿玛和义父在外头势单力孤,我不得不去。”
我知道她,也了解她,只说:“你说的是,底下弟妹还小,我们做长兄长姐的,自然要负起责任来,不能做糊涂事,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
东珠手下的动作便显得有些慌乱和匆促,将满地落花推地乱七八糟,才又站起身来道:“我说,可是冬郎,我要你先送我一首诗。”
我心中仿佛乱絮填塞,仓促间想不出什么诗句可以献给我的东珠,不,她已不是我的,再过几个月,她就成了皇帝的,那个高高在上,却又被鳌拜挟制如同傀儡的人,我只说:“等过两日,我再送给你。”
东珠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笑道:“等你送诗来,我再告诉你答案。”
“好,”我只回了这样简单一个字,与她并肩走出桃林,东珠忽而转头又望了一眼那桃林,说道:“回府后,我会叫人来把这林子铲了,冬郎,我不来,你也不许来!”
她说这句话时,腮旁落下一滴泪,我怔住了,东珠自小被遏必隆姨父又当女儿又当儿子一般养大,一向坚定,这是头一回流泪。
东珠似乎意识到失态,赶紧转过头,上马离去。
自从那之后,我未再去过桃林,我知道东珠说过的话,必定会那样做,桃林一定不在了。
东珠入宫后,我们便再无联络。听额娘偶然跟祖母提起,说宫里有位庶妃先有了身孕,皇帝与皇后琴瑟和谐,与钮钴禄妃却并不怎么好,我忽而像是心里憋了团火似的,发了疯一样往外跑,深秋的时节,跑到河里打湿了衣裳,却毫不觉得冷,东珠怎么办!
皇帝不喜欢她吗……我心里担心、怜惜,却又忍不住去有一丝丝的高兴,不知是否是因为‘东珠不喜欢皇帝,皇帝也不喜欢东珠’。
当日回去便发了高烧,额娘送了大夫出去,微微叹气着同阿玛说:“是时候为冬郎定一门亲事了。”
阿玛说:“前阵子应酬,结识两江总督卢兴祖,听说过些才名,他家的姑娘倒是适龄。”
没过多久,太皇太后为皇帝充实后宫,广开皇嗣,遴选八旗闺秀入宫,阿玛额娘便送了慧儿入宫,慧儿走前含泪来找我,送我一枚荷包。
我拿在手中却仿佛滚炭,只递还给她说道:“我是个极自私的人,你当知道,带走吧,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慧儿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母亲身边的嬷嬷叫走。慧儿进宫后不久,阿玛升任弘文院学士,来道贺的人暗暗说:‘钮钴禄妃似乎病了’,而此时东珠一向视为亲母的姨妈也病逝了。我只是放心不下她,可深宫高院,岂是我可以踏足的。
不知是否上天听到我的愿求,没过多久皇上便要在八旗子弟中挑选些年纪相仿的侍卫练习布库,我随众人一道进了紫禁城,跨进乾清宫的大门,按照内侍的提点叩拜,只能看见那一双墨色朝靴。
皇帝的声音很是年轻,却透着沉稳,吩咐我们先进行比试。我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小布库撂倒在地,皇帝拍手击掌道:“好俊的身手!”又问:“你叫什么?”
我打了个千儿答:“奴才纳兰性成。”
皇帝又问:“你父亲是?”
“家父弘文院学士纳兰明珠。”我又答。
皇帝才笑道:“原来如此,慧儿的文采不错,她曾说她的堂兄学问贯天下,也就是纳兰明珠的大公子,想必就是你罢。”
我只觉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滋味,只道:“奴才不敢。”
皇帝的声音十分温和,说道:“朕意留你在身边任三等侍卫,今后在朕面前,你可要称臣了。”
我心怀一动,侍卫?是不是可以见到东珠?一时又意识到自己其心当诛,只忙叩头谢恩。
皇帝十分好学,却没怎么仔细学过汉人的典籍,得知我曾遍览四书五经,他十分惊喜,常常拿着经书来问我,我与皇上一道交流学问,阿玛对此十分赞成,并说太皇太后似乎并不怎么打算叫皇上学习太多汉人的思想,可治国理政不学汉人的东西是不成的。
与我一道在任侍卫的,还有赫舍里索尼的三子索额图,皇帝十分信任他,几乎算得上言听计从,我对阿玛说,皇上常常与索额图私下里说话,宫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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