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舅舅(1/2)
立冬之后,阮家舅舅从京城回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京城送礼,联络一下官商之间的深厚友谊。
他也是在京城接到浦口的消息,得知妹妹怀孕欣喜若狂,路过扬州也没有下船,只派家人将东西送回家,自己则带着满满一船的礼物直接在浦口登岸,喜气洋洋地进了江浦老宅。
秀荪闻言,整理了下仪容去了葱介轩。
秀荪走进西次间的时候,发现八老爷竟然也在,略略怔了一下,由着莺歌撩起珠帘,欢快走进给各位长辈依次请安。
这还是秀荪变成秀荪之后第一次见到阮家舅舅。初冬的阳光格外灿烂,穿过隔扇照在舅舅白净的脸上,留下万字流水纹的团团阴影,给舅舅俊美的面庞增添了一丝可亲的色彩。
阮家舅舅与阮氏眉眼很像,只是脸型偏方正,就是很有福气的那种,人到中年多少有点发福,也许是长年在外奔波,看上去并不臃肿虚胖,而是透着厚实,透着可靠。
秀荪一见就觉得亲切。
舅舅看见秀荪长胖了,气色也很好,十分欣慰,笑着抚了抚秀荪的头顶,叫她端把椅子坐在自己身边。
秀荪看了看坐在罗汉床另一边的八老爷,和坐在八老爷下方圈椅里的阮氏,也就听舅舅的话,坐在舅舅身边,一会儿给舅舅捧茶碗,一会儿招呼舅舅吃果子,逗得舅舅合不拢嘴。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大半年不见,秀荪张漂亮了,人也开朗了。”舅舅接过秀荪捧来的豌豆黄,尝了一口。赞道,“真是咱秀荪自己做的吗?很好吃。”
秀荪就腼腆地笑了笑,心想,那当然啦,第一,我明年不是八岁而是十八岁,第二。您大半年前见的那个秀荪已经换了馅儿了。
阮氏想起秀荪这大半年的变化。也觉得欢欣鼓舞,“可不是,这大半年。身子也养好了,也懂事儿了。”想当初她是多么担心呀,事实证明她的孩子自然不会弱,所谓虎母无犬女。暗自得意。
秀荪瞧出了阮氏的自得之情,笑着安静听大人讲话。原来舅舅在劝解八老爷,说他只要好好努力下次必定高中之类的话。
要是在往常,目下无尘的八老爷一定觉得阮家舅舅将功名利禄挂在嘴边俗不可耐,如今却怂了。
他原先没下场去考试。自然就没有比较,每天自鸣特意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如今。他连个举人都没考上,人家却是堂堂正正考过殿试。名列三甲第五十八名,赐同进士出身,虽说名次靠后了些,比他却强上两个头了。自家大舅哥起码不像自己那么傻缺忘记署名字不是吗?
原先八老爷最嫌弃的就是阮家银子太多,满身铜臭,可前些日子他性命垂危,阮氏拿了支有市无价的千年人参给他吊命,没银子哪儿来的千年人参,他是有良心的人,所以更怂了。
八老爷谦逊地听自家大舅哥训话,讷讷保证下次会努力学习、认真考试,光耀门楣,顺便给自家老婆,也就是他大舅哥的妹妹挣套凤冠霞帔。
八老爷这次这么好说话,让舅舅感到惊奇,他本以为这次又会如前几次一般见到一个频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身上每个细胞都在诉说“我很帅”,“我很fēng_li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欠揍妹夫。
有转变,是好现象,不过,转变这么大,阮家舅舅心底咚咚打鼓。
不过他是个出色的商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和不动声色的本事都是一流的,迅速调整战术减少打压和提醒的成分,热情洋溢地表达了对妹夫的欣赏与信心,倒是把八老爷感动得一塌糊涂。
要知道八老爷落榜之后,立刻被老太太毒打了一顿,这两天才下床行走,背上伤痕没消也不好意思出门会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地鼓励他,他顿觉遇到了知己,要生拉硬拽把阮家舅舅拉去他外院书房,要和阮家舅舅一起品鉴他新得的一副名画。
阮家舅舅推辞道,“还是先去拜见老太太再看那画。”
于是一群人又去了浣石山房。
老太太向来喜欢阮家舅舅,总说阮家舅舅最像其祖母扈氏,也就是老太太的大恩人。
阮家舅舅也很会来事儿,三言两语就把老太太逗得哈哈笑个不停,随后拿出几个月前阮氏送到京城去做金缮的那个万里江山图的粉彩山水杯给老太太过目,老太太戴上玳瑁眼睛,小心翼翼打开了一只黑漆描金匣子,大红绒布中央,安然躺着一只白底青蓝花纹的广口杯,其上山峦迭起,木叶苍翠,山脚下浅碧色的波涛中走着小小渔船,果真是江山如画,娇媚壮丽尽在这方寸之间。
在那日头初升的山巅,有一道粗粗细细的金线,乍一看去,倒像是万丈霞光在茫茫云雾之中折射出的旖旎光带。那里就是当初磕豁的小口子,将瓷片用特别调制的胶粘回去,再涂上一层金漆,填补缝隙,掩盖裂痕。
老太太很是满意,连连称赞那师傅巧夺天工,比原先还要漂亮。
一家人和和乐乐吃茶聊天,听说八老爷年后就要到褚家二老爷任上去历练,阮家舅舅挑拣着讲了许多湖广的风土人情。二老爷时任永州府通判,正六品。
八老爷自听说要去二哥任上,并不抗拒,反而向往,永州八景天下闻名,还留下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千古名篇,八老爷早就想去见识一番。
阮家舅舅见八老爷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亮晶晶,挑着问永州好吃好玩的,跟个孩子似的,知道他还是老样子,索性不再浪费唾液,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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