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生死之间〔5〕(1/2)
我拿着钱,立刻从鸭舌帽眼睛中消失了。
然而,我的自行车却从自己视线里隐匿了。
当我花一个半小时路程,快步走回三角地,自行车不见了踪影。
一开始,我以为我记错地方,苍蝇似的四处踅摸一圈,仍然没见自行车的踪迹。对于我来说,这辆上海产的“飞鸽”牌自行车,它不是一堆破铁烂铜的组合物,已经属于我生命一部分,跟了我整整十年,想当初买下它的时候,几乎花掉我上班后第一年工资总和。
他妈的!这才是没丢老婆却折了兵。
无头苍蝇乱飞的我,不由地大骂一句。
“大哥找啥呢?”
就在我不得不离开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
“谁啊?”
我?声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是我。”
伴着有气无力的一声,一个脑袋探出水泥管。
“小猴子!?”
借着路灯昏暗余光,我凑过去一看,果然是他。
“呵呵。”
在笑声中,他跟一条小狗似的钻出水泥管。
“你咋睡那里面?”
我指着水泥管子,十分好奇地问。
“你咋回来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起我。
他妈的!人就这么奇怪,总是那么好奇。
我说:“你说呢?走回来的呗。”
他说:“呵呵,我问的不是这个事。”
我说:“你问的是哪个事?”
他却说:“他们咋会放你回来呢?”
我说:“嘿嘿,好像啥事你都知道?”
他说:“我在这儿混一年多,还是知道一点事的。”
我说:“既然你啥事都明白,你知不知道我的自行车丢哪儿?”
他说:“自行车没丢,我怕人偷,给你藏起来啦。”
我心中一喜:“藏哪儿啦?”
只见他钻进水泥管,慢慢移出了自行车。
他说:“这地方小偷多,啥东西都偷,只差偷臭粑粑。”
我心头顿时一热:“谢谢你哦。”
他马上说:“谢我?你打算咋谢我?”
我想想说:“你提一个要求,看我能不能办到。”
他说:“我饿了,请我吃一顿饭吧。”
我看一眼手表:“咋的,你还没吃晚饭?”
他说:“不但晚饭没吃,午饭也喝一肚子西北风。”
我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小事一桩嘛。”
我想刚刚收到三十元,不差这块八角钱的一顿饭。
那时人民币很坚挺,通货膨胀离我们很远,一块钱能买一斤鸡蛋。
我俩没走几步,看到一家新开张的四季鸡味抻面馆,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便推开店门走进去。由于晚饭我吃的很饱,还没一点饿意,只给他要了一碗鸡汤面,我看着他吃。他一点没说谎,真饿坏了,哧溜哧溜几大口,一大碗面就见了碗底。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于是我高声喊来服务员,又给他要了一大碗面,外加两张黑芝麻麻酱饼。
他连连道:“谢谢大哥,你是一个好人。”
受宠若惊的他,只差一点给我作揖磕头了。
但我受不了这个,赶紧说:“吃吧,吃饱了就算谢我。”
我娘说:
人是铁,
饭是钢,
吃饱了心不慌。
等他再吃进去半碗面,人就长了几分精神,面色也红润起来。
我说:“够吃吗?不够再来点。”
他打个饱嗝,连声道:“够了,够了。”
我说:“你要吃好啊,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他说:“我可不信,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说:“是吗,咋不一样?”
他没吱声,两眼凝固了一样,深深看着我。
我已经感觉到,他那两道目光柔和脉脉,就像看到久别不见的亲人,饱含着一种重逢后的悲喜交加。他一边吃一边告诉我,他不光长的像小猴子,还真的姓侯,叫“侯希望”,凌源人,那旮旯地少人多,老天爷也不给脸,十年九旱,日子混不下去,就跑出了家门。
我问:“出来几年了?”
他说:“三年了,一趟家也没回去。”
我说:“过年也不回家?”
他苦笑说:“哪有脸回去,我爸我妈还等着我的希望呢!”
我嘿嘿笑道:“你小子儿对付三顿饭都费劲,还有个屁希望!”
他说:“我是没希望啦,连肚子都没办法填饱,想拿点大粪臭臭人也不成!”
我说:“今晚你多吃一点,明早就有一肚子臭粑粑,想臭谁咱就臭谁。”
他一听,笑出声,呵呵也变成了嘿嘿。
不,此时应该说是侯希望同志也笑出了声。
我当即下定决心,从现在起一定要称呼他大名。
而且我还有点小激动,当侯希望把碗底最后一口汤咽进肚子里时,又说:“侯希望同志听好喽,现在你有啥要求尽管说,趁着我这会儿还高兴着,说不定啥都会答应你。”
他说:“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说:“你看我会忽悠人吗?”
他又笑了:“你肯定不会,现在都见不着你这样的人啦!”
我说:“我肯定也会改变的,趁着我还没改变之前你赶紧说。”
他说:“那我就真说了。”
我说:“有屁就放,让我闻闻臭不臭。”
他迟疑一下说:“嘿嘿,我现在有一个最大梦想,就是想一头钻进热水池中,好好泡一个热水澡,然后往大炕上一躺,四脚八叉的美美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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