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终归沉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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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升起来，巴士如一条条鳗鱼在城市里游动，装卸着职业客。这个族群遍布东西南北，他们穿梭在cbd区、甲级写字楼、花园小区和农民房，数量庞大，生命力顽强。

江旭阳和王可青站在人群黑压压的车厢里。乘车时，她一言不语。

大巴在马路上蜿蜒。车内，两个男人在攀比加班制，一个女人在向另一个女人抱怨，万国城买一百送一千的裙子洗洗就缩水，一个男人对着电话讲：“没什么好聊，就这样算了吧。”一个青年给一位老大爷让了座，一个女人在朝手机里喊：“做酸菜鱼汤，鱼不要煎，直接下锅，多放酸菜。”

江旭阳心里很乱，思绪未定，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一片温软，那是一对丰满的柔软贴在他后背，热气腾腾。

那不是女鬼上身，而是王可青。他心里一下子就花了。与摩托车上的接触相比，这种感觉绝然不同，前者是舍命狂奔时的碰触，虽然心偶尔花一下，大部分精力却集中在前面的司机，随时准备跳车逃命。

而今，四平八稳，少了后顾之忧，就如一条颠簸的船在海滩靠了岸，警戒解除后，他眼里满是风情万种的比基尼女郎。

他偷眼看她，却看不清楚她的脸，发丝把她半边脸颊罩住，如黑漆漆的夜，仿佛云香的黑发，他只能看到她的一只眼睛，如亮晶晶的星，又让他想起云香的眼睛。

在这个夜里，思念如昙花绽放。她的头已悄然靠在他的背上，这一靠间，他恍惚有了恋人的体验。他与她相处时日不多，此刻却如梦中情人，徒添许多亲切。

在云香和这女孩之间，他的大脑频繁地切换频道，如电视节目的自动搜索不受控制。自动搜索后他脑里尽是雪花点，茫然无绪。

突然搜索停止，闪回到第一帧画面，他似乎又看见云香那怨恨的目光。他一惊，车刚停住，就推开那片如春的温软，魂不守舍地下了车。

他从双层巴士上下了车，如同放弃了一片明媚的春天，立即被寂寞的黑夜包围，他提早了一个站台下车，不得不多走一站路回家。那车还在站台上停靠着，仿佛在等他回去。他应该回头，还是绝不回头，就在他的迟疑不决中，巴士带着她隐于了茫茫夜色。

他看着双层巴士消失了，脑袋里黑漆漆一片。倘若此前大脑里还有雪花点和闪回的画面，如今却如停了电。

这柔情如南柯一梦。也许只是寂寞的人渴望依靠，正如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他们把身体曝露在烈日阴雨下，坚硬如少林十八铜人，心却如中了七伤拳，在默默疗伤。

回到家时，金鱼郁郁寡欢地游着。江旭阳换了清水，放下鱼食，活的金鱼在动尾巴，游来游去，却落寞许多。

他下楼去买吃的，买了后又去网吧上网，他进入到“传奇霸业”游戏中，重拾“南方走地鸡”的账号，但已没有了“唯美背后的忧伤”，虚拟的生活已然破碎。

退出游戏又胡乱看了一会儿电影，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天堂电影院》。这是云香刚来时，他邀请她看过的电影，已经好久再没有看过了。他打开播放器，又想起那些痛并快乐的时光。

当看到独白“生活不是电影，生活更艰难”时，他泪流不止，来鹏城的这些日子里，他以为他会更坚强，心会放得更开，但现在，他发现他只是回到了原点，仿佛从来没有走出内心。

当环顾四周，他不认识任何人，任何人也不认识他，他依旧孤独一人。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出过门，也怕被记性好的乞丐认出来；他像一只刺猬蛰伏在家中。吃饭时，他又在清汤里撒上两把面条，吃完饭继续看《我的七十二嫔妃》，等见识了最后一个嫔妃，他无可着落的心又有了蠢蠢欲动的yù_wàng。

他忍不住要给王可青打电话，云香在无可企及的地方，而她就在他眼前。他去摸手机，却摸出一身冷汗，它不见了。他竟把它弄丢了。

它丢了，或在躲避乞丐们的追捕时，活在狂飙突进的摩的上。没有了手机，生活充斥着恐怖和不安全感。失去手机，就失去和世界联系的通道；失去手机，他立刻失去通讯和谋生的工具，失去社会认同、身份证明和社交名片，失去时钟和手电筒，彻底陷于孤立无援。

一整天里，江旭阳失魂落魄。

虽然一直联系不到云香，又索性放弃了联系，但是，只要看到这个号码，他的心就如大海无潮无浪时平静，它的存在表明，她即便远在天边，仍在他的守望内，他仍能够牵住风筝的线。

现在，那个号码连同手机一起消失了，他心中刮起海啸。他宛如扼守在闹市中的孤岛上，由无所不知的私家侦探变成了寂寞海洋里的鲁宾逊，能够证明他存在的痕迹已经消失，他感到已不再被世界需要。

他烦躁得看不进穿越大帝和嫔妃最后的激情大战，把书摔在一边。一只蚂蚁从下面爬上阳台，他盯着这只蚂蚁一动不动。蚂蚁从阳台上翻过来，翻过台阶，翻进屋里，碰到左边的床腿，又往右边转。往前爬过一只拖鞋，翻过一只掉了皮的皮鞋，绕过一滩面汤，穿过一堆旧报纸。

在江旭阳的引导下，两个小时后，蚂蚁终于跌跌撞撞爬到门缝边，从这里爬向楼道。他打开门，那蚂蚁继续往前爬，直到消失在楼道尽头。他关上门，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他从猫眼反窥镜里往外看，看到一个女孩挽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