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动晋王祠(1/2)
两人并辔出了太原城,郑泽慷看送得差不多了,请段婉曦留步。段婉曦却一言不发,一路带着他到了晋王祠前,这才勒住马头,滚鞍而下,把马拴在树边。郑泽慷不解,也只得跟着下了马,拴好绳子。
“今晚在此歇上一夜,明早动身。”段婉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郑泽慷见她神情有些不对,想开口询问,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得道:“送君千里,终?一别。娘子也请早些回城。”
段婉曦转过身来,盯着郑泽慷道:“一别七年,聚散匆匆,便不容你我秉烛夜谈一宿么?”
郑泽慷愕然片刻,突然心有所动,叹了口气,道:“一切依你便是。”
段婉曦引着郑泽慷入了门,来到昨日难老泉边八角亭里。郑泽慷见亭中残席犹在,心中疑惑,正要开口询问,段婉曦已经先开口了:“可是不解我为何引你到此?”
郑泽慷点了点头。
“坐。”段婉曦提起残存的半樽冷酒,满满地倒了两盏,自己端起一盏,仰头便喝了下去。
郑泽慷看着盏中的酒,似有所悟:“此残席当为昨日所留。”
段婉曦按着酒盏,默不作声。
郑泽慷见状,试探性地道:“可是昨日在此送别一位故人?”
段婉曦沉着脸,握着空空的酒盏,紧抿着嘴唇,仍然一言不发。
郑泽慷见她不语,进一步问道:“可是彭大将军?”
段婉曦还是没说话,提起酒樽又倒了一盏喝下,突然把酒盏重重地往几上一顿,把郑泽慷吓了一跳。她突然抬起头来,面红耳赤,抓住郑泽慷的手,带着悲腔说道:“短短数日,三哥、郭叔父调离河东,恩师避祸回乡,你也被召入京!舅父发配岭南,父亲左膀右臂尽换上走狗掣肘监视!如今举目无助,皆是拜那昏君所赐!”段婉曦酒劲上涌,越说越激动,一发将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出来,“父亲置于虎视眈眈之下,事事如履薄冰,稍有闪失便遭灭门之祸。如此仰人鼻息、人人自危之日,何时是了!婉曦恨不得生为男儿,提三尺之剑,直入宫中,取他?上人头!”抓起酒盏往地上一摔,裂成碎片。
“娘子冷静!”郑泽慷见段婉曦发作,连忙抢上去把住她双臂,阻止她进一步暴走。段婉曦泪流满面,突然猛地抱住郑泽慷,“哇”的一声,放声哭了起来。
郑泽慷被段婉曦这一抱,顿时不知所措。他明白段婉曦身边亲友接连离去,心中气苦,这才借酒发泄,以抒愤懑之情。但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公然与异性男子拥抱,如此大胆放肆,怎不令饱读圣贤书的他窘迫无比?待要推开,却不忍伤害,只得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由她哭着。
段婉曦哭了一阵,心里舒坦了些,抬头见郑泽慷兀自呆在原地,想起方才的忘形,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松开双手,拭了把泪,问道:“为何一言不发?”
“如何说起?”郑泽慷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回原位,柔声道,“我知你心中不平,借酒发愤。然天下英雄,何一非历尽磨难,千锤百炼而成就者?想那越王勾践,俯首为奴,受尽人间之苦,卧薪尝胆;重耳流亡,迭遭追杀羞辱,九死一生始得归国。今汤公虽惮于皇帝淫威,如履薄冰,未若此二君之多磨难也。但得忍辱负重,终有拨云见日,大展宏图之时。何必置一时之气,而自暴自弃乎!”
“忍辱负重……”段婉曦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沉思了片刻,很快明白过来。她抬起头,噙着残留的泪水,感激地望着郑泽慷,道,“感君指教,使我茅塞顿开。”
郑泽慷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绢递给段婉曦。段婉曦接过一看,惊讶道:“七年前你我外出,不慎落下此物,你竟保留至今?”
郑泽慷点了点头,让她把泪擦干。
段婉曦拿起手绢擦了泪,又递回给郑泽慷。“此绢便送你罢。”
郑泽慷的脸又是一红:“闺阁之物,泽慷要来何用?”
“你只收下便是,何必多问?”段婉曦笑了笑,不由分说地把手绢塞在他手中,提起剩下的半樽酒,转身往亭外走去,一边叫道:“且随我来。今日定要秉烛夜谈,尽醉一场。”
这么快就暴雨转晴了,这女孩子当真变得好快。郑泽慷望着她潇洒的背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随后跟去。
夜幕降下,房中点起了两盏油灯,两人隔着几案对坐,饮过三盏,还是段婉曦先提起了话头。“方才劝我时,你以勾践、重耳之事为例,便不怕再入皇帝之耳,治你个谋逆之罪么?”
郑泽慷饮下盏中酒,微微笑道:“我以晋文、越王为例,便是送到御前,也有个分辩处。你高声作大逆不道之言,却又如何自保?”
段婉曦也是一笑:“在我家中算那一卦,便够你死上几回。如何分辩?”
郑泽慷往上一指,又往下一指,低声道:“天知,地知。”
段婉曦也指了指他和自己,对道:“你知,我知。”两人都会心地笑了。
段婉曦笑过后,神色郑重起来:“若我父亲当真要效齐桓、晋文之事,能否成就大事?”
郑泽慷思虑片刻,道:“能,亦不能。”
“此话怎讲?”
郑泽慷道:“成大事者,必先得人,目下尤以筹划大略之良辅为要。汤公人望本高,但皇帝已有戒备,将其良佐一一调离,余者皆非萧何、管仲之才。若不得其人,纵有精兵强将,亦难成大事。是谓之不能。”
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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