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交锋(一)(1/2)
萧落梅不着痕迹的瞟了身旁的吴嬷嬷一眼,抿唇不语。
吴嬷嬷眼波一转,随即会意,忙放下手中的青玉璧茶瓯躬身道:“小姐,方才庄上管事的娘子回话来说,已按您的交代新沥了几篓水栗子,那东西是最经不住日晒的。奴婢想着,不如这会子奴婢就下去,挑拣些上好的出来送去老爷处?”
萧落梅点点头,嘱咐道:“公公最喜欢吃新鲜的水栗子,你记得要挑拣皮面紫黑光滑的,那样的才最是清甜脆口的。尽快送去,乘着新鲜劲儿,公公许是还能多吃几个。”
见吴嬷嬷唯唯应着,退了出去。覃楠兮回头扬唇赞道:“嫂嫂果真是玻璃心肝翡翠人,连这么细枝末节的事都能留心到。我自幼就知道爹爹喜欢吃水栗子,却从不知道那东西要怎样的才好吃,还是嫂嫂用心。”
萧落梅谦谦一笑,拿起手边的薄绢团扇,一面缓缓摇扇祛暑一面幽幽道:“自我进了覃家的门,公公待我与妹妹无异,如今公公病着,我就是再怎么用心,也是不能报答公公的慈恩的。只是盼着菩萨护佑,公公的病早些好起来才好。”
覃楠兮闻言,不觉心底碾过一阵细密的疼痛。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药饮无数,可爹爹的病仍是只见沉重,若,爹爹他真的......这是她一直不敢去设想的一件事。到底是血脉亲情,那种痛入骨入髓,好比眼前的萧落梅。覃楠兮是恨她的,若不是她,司徒逸不会被囚,可却也难自心底里恨绝了她,毕竟,她是那个一向疼爱自己,孝敬爹爹的亲嫂嫂......
闭了闭眼,勉力赶走了心海里翻涌的矛盾,覃楠兮仔细的凝着萧落梅,缓缓道:“嫂嫂,楠兮近日读到一则故事,觉得十分有趣,可又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精妙,嫂嫂熟读诸子,不知可否为楠兮解解?”
萧落梅停下手中的团扇,微仰着下巴迎向覃楠兮,满眼愿闻其详的笑意。
“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蜋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覃楠兮幽幽诵道,深若夜空的眸子凝住萧落梅娇俏的眉眼,不肯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丝讯息。
萧落梅听罢,举杯抿了一口茶,不疾不徐的道:“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这典多见,又十分浅白,妹妹何以不解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躬行此事,方见其真。嫂嫂说是吗?”覃楠兮毫不相让,咄咄相逼。她知道,萧落梅今日一早就沏好茶请她,必然是已猜到她找到了那密道,也猜到密道的来历用途。她请她来,必然是有话要说的。
“唉,你们兄妹两个还真是相像。”萧落梅似乎十分无奈,笑着摇头道。
“嫂嫂此话怎讲?”覃楠兮微仰着下巴衅道。她心底方才唤起的那一丝温柔亲情,又被萧落梅的虚与委蛇扼杀的干干净净。
“蝉也好,螳螂也好,还有那什么劳什子黄雀,左不过都是为着这两句话——‘因利而动,应时而行’。妹妹说可是?”萧落梅挑眉一笑,不等覃楠兮答话,又接道:“偏你哥哥,呵,如今才见你也是,硬是不明白这‘利’之所向与‘时’之难得,执拗着要坚持自己心中的所谓道义。岂不知天道大德在于顺势而为。顺势而为,再图后事,何必呈一时之勇之快,白白把自己祭了进去?”
“顺势而为?顺的是什么势?为的又是什么事?还请嫂嫂明示。”覃楠兮微弯着唇角,冷冷凝着萧落梅道。
萧落梅却只摇了摇头不再作答,只提壶替覃楠兮添起茶来。
茶雾氤氲,萧落梅的眉眼淡淡模糊起来,覃楠兮凝着她朦胧里越发娇媚的面庞,只觉得疏远陌生。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个温柔的水一样的嫂嫂,能冷冷的说出“因时应势”这样的话。若这话从来都是她的处世原则,那么,如果覃家有朝一日势落,她又会怎样对待她口中慈恩难报的夫家?
抬起僵冷的手,拭了鼻尖上细密的汗珠,覃楠兮收敛起烦乱的心思,明白过来,萧落梅是绝不会和她推心置腹了,她这是在等着覃楠兮自己去悟或者去问。一念及此,覃楠兮索性不再和她迂回:“嫂嫂方才说哥哥和长平王一样喜欢太湖石,这事楠兮还从未听说呢!”
“妹妹更惊异蹈绾统て娇ね跻暗中交往一事吧?”萧落梅放下茶盅,又拿起团扇缓缓摇动着。她眼中流露了一丝浅淡的失望,却转瞬就成了亲切的笑意。她原以为覃楠兮会点到即止,自己去悟,然后聪明的行事,却没想到,她还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覃楠兮默然不语,点头承认。
萧落梅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索性道:“妹妹能问到这话,也定已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我再瞒着反倒没意思。你哥哥确实和长平郡王过从甚密。只是,长平王向来淡泊,你哥哥身居要职,又是尚书令大人的独子,因而,他们两人才谨慎些而已。倒不是他们所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只是不愿授人以柄罢了。”
“哦?”
萧落梅迎着覃楠兮探究怀疑的眼神,深深一笑道:“至于妹妹所说的螳螂,黄雀之类,其实说到底,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当初王爷也是劝了你哥哥许久,他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呢!”萧落梅抿唇默了片刻,又轻声接道:“你哥哥他身处朝堂,也有许多不能外道的苦楚,他没个帮衬他的兄弟朋友,公公又病了。若你哥哥他不替咱们家打算,这样的大事里,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咱们一家老小成了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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