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魔鬼的爱(1/2)
任何时候任何人提及鸠山寿行,廖云菲听见了都会感到浑身发烫,曾经的患难真情已经在她的心田生根、发芽,等待着开花、结果。哪怕这辈子没机会牵手,没机会偎依在一起等待落日,她也不后悔。任凭沧海变桑田,这份爱刻骨铭心,岁月再无情也无法抹去。
夜晚无眠时,廖云菲常常陷入回忆,回忆自己刚刚接受潜伏任务,那时候真的年轻啊!每一寸肌肤都迸射着魅力,每一次呼吸都吐气如兰,每一次举手投足,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幽香。与其相对应的是,鸠山寿行看她时的眼神是多么的热烈啊。最新章节到-《》。
每一次秘密接头,老远就能从他的眼睛中读出渴望,熊熊燃烧的渴望,令人浑身震颤的渴望,令人可以忘却危险忘却生命存在的渴望;每一次激情燃烧过后,分手时都能从那双眼睛中读出失落,一种淡淡的、打不起精神的、如泣如诉的失落,一种令人万分怜惜、令人不忍别离、令人潸然泪下的失落。
当年廖云菲时刻憧憬着,恨不得马上完成任务,与鸠山寿行携手回到日本,在海边建一座小木屋,从此双栖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哪曾料到,一个猛子扎进南京,她居然整整潜伏八年,等到凯旋时,貌美如花已经变为人到中年。
时光不会倒流,往事不可追。
在战争风暴中接受打磨的鸠山寿行,日益深沉内敛,眼睛中早已激情不再。莎士比亚说,世间的任何事物,追求时候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兴致浓烈。一艘新下水的船只扬帆出港的当儿,多么像一个娇养的少年,给那轻狂的风儿爱抚搂抱!可是等到它回来的时候,船身已遭波浪的侵蚀,船帆也变成了百结的破衲。
岁月残酷啊!
残酷地把廖云菲摔打成莎士比亚笔下的那条破船。不再青春、不再纯真、不再耀眼。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尽管还在等待,等待扑向鸠山寿行滚烫的怀抱,等待最后的花好月圆。但理智告诉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曾经的至爱正渐渐地、不可逆转地离她远去。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侵略战争像一部巨大的绞肉机,把整个日本国民——无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统统卷进去,吞噬的不仅是一个个鲜活的**,还有灵魂。杀人的终将被杀,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即使暂时得以苟活的,整日被血水浇灌、被冤魂缠绕、被全人类诅咒,身上的人性还能残留多少
侥幸残留下来的那部分,也已经变成渣子,扭曲、变态、丑恶。正因为如此,温文尔雅、学识一流、形象一流、活力十足的鸠山寿行才失去了往昔的热烈。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大写的——人!某种意义上说,法西斯这个魔鬼,早已盘踞在他心中。
随着战争的发展逐渐主宰了他的灵魂,使他一点点丧失正常人所拥有的思维能力,丧失正常人所拥有的感知能力,丧失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变得残忍、麻木、机械。只是他和廖云菲、和千千万万的日本人一样,不知道而已。
所以廖云菲惋惜失去的青春和爱情,但并不怨恨战争,相反她感激战争。日本女人地位低下,若不是战争,她就是个家庭妇女,老公的奴隶孩子的保姆罢啦。如何有机会闯荡世界,获得今日的地位?也就是说,她也不正常。
只不过,鸠山寿行在她心灵占据的地方,最柔软也最有人性。杀人尚且不需要眨眼的她,想起鸠山寿行一下子略显扭捏,脸色也微微变红,把目光定定地投向窗外的夜空,好一会才叹息道:
“你猜对了一小半。鸠山君误会我吃醋,还可以解释。真正可怕的是,沈春丽多年来一直追随佐佐木将军左右,堪称私人顾问。用将军的话说,沈春丽就是他的耳朵、眼睛、大脑,几乎了解一切秘密。如果沈春丽真是卧底,不管来自何方,将军的职业生涯都得结束。”
后果绝不止如此!
廖云菲不过轻描淡写一说,其实发现沈春丽嫌疑后,她的震惊远超外人想象。在松井义雄等少壮派眼里,佐佐木石根仅仅是个有职无权、无足轻重的少将,棺材瓤子,恨其不早死腾地方。但别忘了,现代政治生态中,情报系统虽然地位不高名声不佳,掌舵的也罢、基层也罢一律隐形,却在高层政治中扮演画龙点睛的角色。无论老牌的大英帝国、希特勒的德国还是社会主义的苏联,都极为重视。
狂奔在侵略战争这条不归路上的日本,当然也不例外。佐佐木石根作为情报界的元老,贡献巨大、见解独到、地位非凡,日本权力核心圈一向尊重他的意见,每逢重大决策都会咨询。正因为如此,他所接触的机密层级,绝不是一个普通少将所能想象的。毫不夸张地说,一份最高级别的文件摆在他办公桌上,一点不意外。
而沈春丽对佐佐木石根的重要性,作为上海特高课一把手、资深谍报员的廖云菲简直不敢设想,只能形容怎么强调都不过分。据鸠山寿行透露,佐佐木石根许多直达顶层的分析报告,都出自沈春丽之手。就最近而言,鸠山寿行那份受到东京重视的大轰炸报告,就由沈春丽执笔。也就是说,如果她是潜伏的间谍,不但日本战略层面的机密统统外泄,而且日本的政治决策也可能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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