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级炮灰(1/1)

所有人都将杯中酒洒落于地。侍宴宫人很快斟满第二杯酒，殿中气氛仍然庄严。只听皇帝又道：“第二杯酒敬为大倾呕心沥血、励精图治的贤臣良将，敬为大倾开疆拓土、保大倾海宴河清而抛头颅、洒热血的所有子民。”

“敬为大倾呕心沥血、励精图治的贤臣良将、敬为大倾开疆拓土、保大倾海宴河清而抛头颅、洒热血的所有子民。”第二次祝祷完，第二杯酒洒落地上。长乐觉得自己眼睛有些湿润，她对皇帝老子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不过她又立刻提醒自己，言语是能骗人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

第三杯酒的祝词，皇帝的语气就不像刚才那么严肃，而是分外柔和地说道：“第三杯酒，为宜阳岚清公主和八皇孙贺！”

众人便齐声道：“为宜阳岚清公主贺，为八皇孙贺！”抬袖掩嘴，一饮而尽。当然，这句祝祷肯定因有人心里不痛快便说得不情愿，但皇帝当面，谁也不敢放肆。

长乐知道自己对宫廷饮宴规则一窍不通，事先也木有谁教过她，所以她只有跟着别人一起做。好在玉儿原先教过一些基本礼仪，这三次祝祈，她的举动虽然生硬不流畅，不过好歹没有出错。

三次祝祈过后再正式开席，这并不是每次饮宴的规定程序。一年之中，唯有三时三节的大型宴会，皇帝才必定会有祝祷之举。由此，岚清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众人不禁又多了几分思量。

长乐也有些口干，于是骨嘟骨嘟喝下杯中饮料。她刚刚坐下，玉儿就躬身低语道：“殿下，此宴为您举行，您也要祝词的。”

长乐在心里狂抹汗紧急开动脑筋。这种场面话，她不是不会说。关键在于既要说得好，又要说得符合她现在的年纪。五岁的小屁孩子，又长年过着幽居生活，她懂什么？可是没有太多时间让长乐考虑，所有人面前再度斟满了美酒，人们的目光渐渐凝注在她身上。咬了咬牙，长乐缓缓站起身。

这方八凤小金案虽说已经考虑了长乐的身高，但她站起身后还是会被挡去小半个身体。她干脆端起酒杯迈着稳稳当当的小步子走到金案旁边。环视殿内众人，长乐看见的是或好奇或戏谑或嘲弄或漠然或仇恨的目光。就算有人对她抱以希望，恐怕也是盼着她出丑。一股汹涌狂流蓦然从心底而起，不断冲击她的心。

长乐立刻打消装拙的念头，她在众多皇亲贵戚和重臣眷属面前的第一次亮相，不能以庸庸碌碌收场。皇帝如此捧她，将她摆在了这么崇高的位置上，她若表现庸碌，肯定有损皇帝的颜面。脑海中闪电般掠过皇帝在轿中说的话，长乐顿时明白，皇帝老子希望她能表现出色，以此来给他的宠爱做佐证。要想让皇帝老子对她的眷顾不减不绝，她就不能让他失望。放肆些又何妨？电光火石间，长乐已经拿定了主意。她转身面对皇帝，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高举酒杯过头，大声说：“父皇，儿臣谨为大倾万民归心、万国来朝，为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贺！”

别人咱不管，咱就拍好皇帝老子的马屁。长乐桃花大眼闪闪放光，离得这么近，她能清楚看见皇帝的表情。很显然，她这短短的两次恭贺，无一不正中皇帝下怀。皇帝缓缓站起身离座，走到长乐面前，亲手把她搀起来。他一手放在长乐肩上，另一只手高举杯中酒，豪迈笑声震得整座殿堂都嗡嗡作响。

“好！好！好！好一个万民归心、万国来朝！朕的岚清公主，所学不多却多思多慧。朕这一生，殚精竭虑、苦心孤诣，所想所做无一不是为我大倾强盛繁荣、百姓安居乐业而筹谋。”皇帝感慨万千，停顿数息之后忽然低头看着长乐，充满惋惜地说，“我儿，你为何不是皇子？！”

最后那句问话，简直就像一道雷霆，赴宴众人相顾骇然失色。其实类似长乐祝词的这些话，群臣、众王、诸妃也不是没有说过。但是，宜阳岚清公主只是一个五岁的长年幽居的孩子，是一个由卑贱奴婢养大的从来没正式进过学的孩子。这番话从她嘴中吐出，其效果远远胜过成年人。

“岚清公主深得朕心，赐双公主俸禄，赐双食邑贡银，赐文武二殿听讲。公主生母福婉贵嫔，加赐封号，追封为明辉福婉贵嫔，寻其家人予以厚赏恩擢。”掷地有声的三次赏赐一次追封，足以显示皇帝此时的龙心大悦。

长乐尚不觉得什么，玉儿一方面心潮澎湃、几乎不能自己，另一方面又不免心惊肉跳。她虽然不知皇帝是何居心，不过她认为，皇帝之所以把岚清公主捧得这样高，除了和左相有关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让世人只知宜阳岚清，不闻真龙皇孙！尼玛，这就是赤裸裸明晃晃的骨灰级炮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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