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章 万里江山不及她（二十一）(1/1)

难怪花园里会有中原的景，难怪宫中会有江南的山茶。难怪萧涵会说，自她入宫，他就变得不一样。一切都像细丝织成细细密密的网，将她网在其中。

她觊觎狼血印，也许早就露出马脚，只是他不愿说破。因为她还有价值，她还要代替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和亲。

她以为她算计了他的爱情，最终却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什么一世情长，到头来全是痴妄。

邻国太子此番前来除过联盟，便是要和亲。所谓联姻，是谁不重要，名号才是要紧。虞珂本就是代嫁，再不济也可寻个人代替她。但莫凛点名要那日的绿衫女官，碰巧当日文武百官全都在场，想要换人都不能。

十二月初八，边境再度来犯，萧祁亲自领兵迎战。

不知是时间仓促还是何故，临走时都未再见虞珂一面，只是遣人送来崭新的嫁衣。锦茜红妆上金凤欲飞，是太子妃的服制。

萧涵再次出现在她房中，轻抚着榻上的赤金凤冠，轻笑道：“哥哥已经出征，朝中大臣正在商讨该何时将你送去和亲。你永远别想得到哥哥，永远别想。”

枯枝上的两只寒鸦嘶哑哀鸣，虞珂从窗外收回目光，嗓音淡淡地，“即便我得不到他，你也不可能同他在一起。”缓缓站起来，凝出笑来，“听阿箩说三天后是个吉日，你不如同大臣说，送亲之日定在三日之后，如何？”

萧涵愣在原地，许久，恨声道：“好，到时，我亲自送你！”

我猜不透虞珂的想法，只得念出咒语将景象定格在三日之后。卯时刚过，她果然披上嫁衣，凤冠垂下的流珠覆在额前，遮住一双黯淡无光的眸。

镜中的人，从未见过这般浓丽的妆容，却衬得一张脸愈发面无表情，半点喜色也无。她本以为此生这身嫁衣该穿给书生看，来了这里，前尘往事殆尽便罢，却要嫁给只有两面之缘的人。

甚至不能再见萧祁一面。

送嫁时，皇城中却是一片死寂。莫凛已先回邻国，官爵最高的就属萧涵。但她也不是真心诚意来送行，说是来看好戏应该更加妥当。

天气一分一分冷下来，宫殿高台映着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前，只有空设的皇位，鎏金珠帘垂下来，遮住她所有的希望。

即便帝王不在，可礼数仍要做足。

寥寥十余人中，萧涵立于首位，轻蔑笑道：“我本不想来，可既答应了你，总归要做好排场。不能让人觉得萧家无情无义，你说是不是？”

她不答话，只转身望着百丈高台。青砖铺成的阶梯，似通向高耸云端。眼前仿佛出现幻象，好似那身穿冕服的帝王正遥遥看着她。她敛下心神，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缓缓拜倒，大红的嫁衣，似染血的蔷薇。本该说出谢恩的话，可她薄唇轻启，道出的却是：“愿陛下与郡主，天福永享，百年好合。”

清冷声音盘旋王城之上，久久不散。

镜中景象最终停留在这一幕，天边云层暗哑，我看不清虞珂的表情，只知她这一跪，该是同萧祁恩断义绝了。

其实细想来，这也未必就是萧祁本意，但他定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无论如何，虞珂被送去和亲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我同贺连齐两两无话，许久，他忽然看向我，面色凝重道：“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回生镜终趋于平静。我将镜子递给他，望向已逐渐消失的送亲队伍，“我既将她带来，无论结果如何，也必须将她带走。”

他沉默片刻，道：“若三月之内她不离开此地，会如何？”

我忆起画卷上小楷描下的几个字，沉声道：“时空交叠，肉身碾压，魂飞魄散。”

※

我同贺连齐商企，要不要一同去抢个亲。他打前阵，我负责后援。

当他问到理由时，我理所当然地：“你看，我一个女子去抢亲是出师无名。可你去就不同了，作为男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抢过来。”

他看我半晌，叹气道：“名正言顺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不大合适……”

无论如何，抢亲这回事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瞧着那百余人的送亲队伍，不知其中有多少侍卫混在里面。

若说贺连齐能以一敌十我还相信，想要以一敌百，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终我们决定先跟上队伍，寻找机会将虞珂带出来。

第一夜，队伍就宿在寒冷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