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井葬(一)(1/3)
话说这事情过去后,張半瞎又瞎翻了几遍《魈山客话》。那天,他突然问我们:“如果上古时期的神兽活在今天,它们本来的领地是草木茂盛水源滋润,但是现在草木全部枯死,水也不流动了,你们说它们会不会迁徙到其他地方?”
当然,我不明白他的话想表达什么,但就如此浅显的道理而言,我肯定说:“你不废话吗?就一条狗一只猫,主子家没吃没喝了,它也会考虑往别处去。”張半瞎如同醍醐灌顶一样,自言自语:“奥—那就好办了。”
小强胸前的伤口愈合了却没好完全,谭狗说我们难得聚一块,心情亮堂显得有精神;我一高兴,跑去端了热水给谭狗擦背,防止他睡的时间过长起湿疹,然后和他们打牌。張半瞎坐在一旁对着窗户发呆,我们叫着抓牌洗牌,几圈下来我就没什么劲头了,觉得乏味,随手翻翻桌上的《魈山客话》,找话题和張半瞎说:“哎!九哥,这书上有什么故事没,给我们讲讲?”
張半瞎倒也答应了,跟我们侃起这本文言文。书的原作者叫画子,每一回的落款却不是画子,书可能是原作者自己搜集的文章然后自己编纂到了一起。張半瞎说的第一个故事,挺有意思,讲的是王羲之书法遒劲的原因。王右军年轻的时候除了喜爱书法,还特别喜欢收集文房四宝,一次,去亲戚家吃席,晚上回来路过村南的坟岗,见到一块石碑睡在地上,打着灯笼照去发现是块上等的歙石,心中大喜,想着坟地石阴气重,加上又是块好石,磨出的墨一定颜色深沉,写出的字自然明亮聪爽,遂去搬动,手刚放上去准备来掰,地下突然伸出一双手紧紧按住石碑,王右军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但是立马又冲过去狠狠地搬起石碑,和这只鬼手你争我抢,书中说鬼手力气大无边,石碑的一半进了地下,眼看着煮熟的红烧肉又要回锅了,王右军急中生急,忽然觉得浑身力量大增,一把搬起石碑抱着往村里跑,后来一到写字时双手臂力无限有种使不完的劲,所以有后来的“入木三分”之说。
王羲之的这则轶事我头一回听到,張半瞎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估计这本《魈山客话》拿出去捐给国家,应该会成为第二本聊斋志异吧。听張半瞎提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我对这本我看不懂的书更加爱不释手,要是把它翻译出来,作为故事会看,那绝对精彩。我把想法和張半瞎说,張半瞎不屑地一笑,“要说故事,我经历的不比这本书的页数少,我能从清末民初说到老毛小平,你信不信?他说完冲我吐了个舌头,我吃惊地瞪着他,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做出这么俏皮的动作,现在在写这些往事的时候,心里跟趵突泉似的。
王梁悬鬼,老猫守夜,鞭锤尸头,三月子午荡罗煞花,李老敢朝天山钓青龙……书中的故事千奇百怪,但问及他自己的故事时,張半瞎却只字不谈。我见他经常把眉毛抓着,像是脑子里每天有处理不完的麻烦事一样,每每劝他心态积极点,老是消沉,人老得快。
插点题外话,其实在写我们几人的故事时,我更想直接去聊聊張半瞎这个人,去年甚至激动地找到在出版社混编辑的同学,我说想写一个人物传记,我那同学不建议我这么做,说市场文学衰落,网络文学兴起,劝我写一写故事类的吸引人眼球。
当时在宾馆一连呆了一个星期,期间,張半瞎一直拿着张广东地图看,说什么锅巴山云散水去由福转凶,仙鹤孵蛋下面蛋黄蛋白尽失,空有明堂不见朱雀,空有玄武不见白虎,且选了西樵、丹霞、万时三座山,觉得墨蛇很可能往这些地方迁徙。他没去找蛇帮那伙人,免得离拉(啰嗦,纠缠不清的意思),而是问卖野生蛇的散点小摊摊主关于广东这边野生蛇的迁徙习惯。┥⒙艋是砫昊钤居诠愣各山头的,所以蛇莟魄榭鏊们很清楚,最后给張半瞎说了仁化县的万时山?
起初来广东首先到的即是仁化县,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張半瞎说怪他,本以为广东蛇帮势力大,希望在这里能打听到墨蛇的行踪,要是当时在仁化多呆几天,或许可以直接找到墨蛇。
我们打算这次三个人去仁化,谭狗和小强留在宾馆,但是保姆继续叫,续费半年足够长,我们准备好包裹,等張半瞎把黄符画好,贴得房间里到处都是。临走的那天,我们一个个和谭狗握了手,我安慰他说:“有九哥在,什么都别怕。”谭狗突然流泪大哭,口齿不清地说让我们帮他写封信寄回去,他怕妈妈担心。我这才想到爸爸妈妈,鼻子发酸不是滋味,除了張半瞎,我们一人写了一封往家寄了。
到仁化的那天,没赶上墟市,我们事先讨论了,要想找到墨蛇,还得靠卖蛇的,于是等了几日。前面已经说过广东墟市的繁华面貌。其实墟市有久远的历史,明代时有三墟六市一说,到了清代则发展成为六墟十七市,不同的种类的墟市有不同的商品特色,如普君墟,以三、六、九日为期,摆卖瓜菜、猪鱼肉、杂货、布摊、木履为主;大墟,逢一、四、七为墟期,以摆卖花卉、飞禽走兽及农产品为主;普君新墟,逢三、六、九日为墟期,经营油糖、豆、面、蚕丝、鸭仔、牛肉、鱼虾等,设有讲古场;太上墟,墟期为三、六、九日,专卖鸡,故有鸡墟之称;麻钉墟,专卖麻钉铁钉。墟和市在古代是分开叫的,随着经济和时代的发展,墟和市逐渐叫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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