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印堂发黑(下)(1/4)
“滚,滚!”“呸!乌鸦嘴!离我远点!”一个瘦弱的算命先生正仓皇的从一桌食客旁边离开。脸上湿漉漉的,显是刚才被客人泼的茶水。胡不为注目看他,见那先生年纪也不小了,形容落拓,衣裳破敝,颌下花白的胡须乱如茅草。他一手拿着报君知,另一手擎着一面旧旗招子,弓着背慢慢向里面看来。卦测运程,铁口神算。招子上书着的八个字倒写得端方刚正。只是布面墨迹污迹很重,还损破了几个洞,让人一看便顿生寒酸之感。“哒!哒哒!”敲响了报君知,那算命先生小心翼翼的再次开腔,只是声音颤着,也不很大:“测算流年,姻缘,前程,一卦十文!铁口断运,预知吉凶,助你消灾解祸!”“哗!”如浪潮般的喧闹声里,这点声息如同蚊蚋的呐喊。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满堂食客或笑或嚷,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叫喊。“哒!哒哒!测算流年,姻缘……一卦十文……”嘈杂的声息再次把他的话给淹没掉。胡不为见那先生一脸羞愤,局促的站立在楼梯边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心中微觉怜悯。都说英雄遇英雄,惺惺而相惜,此刻骗子遇骗子,胡不为心中也颇有感触。同道落难,兔死狐悲,眼见这先生混的如此凄惨,胡不为不免想起自己多年前的遭遇来。相卜之学,是与其他行当不同的,靠的本就是唇舌吃饭,尤其需要眼力。若是道行不深,眼力不够。遭到主顾怒骂,甚至殴打,那都是家常便饭。这先生想是入行还不太久吧,没有习惯这样被人漠视轻贱的遭遇,他可不知道,这样地日子。再也正常不过了。胡不为微微叹气。脸皮子太薄,傲气太重,心思不机敏,话语不活络。这些都是游业的大忌。这些毛病改除不掉,怎能在此行当中立足?他胡不为当年凭什么名震西江?凭什么名利双收?凭什么让人翻山越岭跑几十里地来求恳帮忙?那靠的都是谦卑。靠的是随机应变,以及被人戮穿骗局后若无其事的态度。这就是本事!以胡骗子十余年的老练经验看来。眼前这个算命先生地手段显然是太过生疏了。被人泼茶水算得什么?当年他到临村行骗,事机败露,让那老村长领着十几名青壮从后面追赶上来,在大堆筢藜锄头之下,他犹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最终挽狂澜于即倒,声名更著。嘿!若让这算命先生遇着了,怕不早就坐倒下来。苦苦哀求了。“测算流年、姻缘、运程!一卦十文!”那先生宁定一下心情,慢慢挪步,向胡不为这边方向一桌一桌的问过来。“客官,你印堂有些发黑。”“滚!”“客官,你印堂有些发黑,若不及时化除……”“你老娘才印堂发黑!你滚不滚?再不滚远点信不信我马上让你有血光之灾!”连问了三桌食客。换来的都是怒目和叱骂。那先生面上的表情可想而知,胡不为见他忧愁的向门外望了一眼,脸色重又现出羞愤来。然后,踌躇了片刻,竟然还不肯离开,慢慢地又把目光落在胡不为前边的一拨食客上来,见低头吃饭的一个胖子眉目颇为慈祥,他便轻轻的挨了过去。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这位客官,你印堂有些发黑啊!”“你娘才印堂发黑!”低头吃饭的胖食客听了谶语,立时勃然,跳起咆哮道:“大中午的咒我印堂发黑!你安的什么心?!他***,小二!小二!你这破店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小二!算命先生落荒而逃,忙不迭的向阳花楼梯口外边避让。胡不为深深叹息。世人乐喜厌忧,连这最基本地常识都不知,怎能做这骗人的行当。眼见着店伴听见呼声急跑过来,把一张温和笑脸变成怒目,揪着那先生的领口往外就拖。胡不为看不过去了。欠起身来喊道:“小二!等一下,把那位先生请过来,我要算卦。”“算卦?”边上的秦苏和范同酉都是一呆。小二堆上笑,小跑过来,道:“这位客官,这老头子不是算命先生……只是个骗子,算不灵的。你老人家想要算卦,我给你另推荐一位李半仙……”“我谁也不要,就要他。”胡不为摇摇头,打断小二的话。“好咧!客官,红烧蹄一盘,马上就来!”见着白花花的银子,那小二哪还不识相,立马住口弓身打过歉,取了银子,过去反那先生请来坐了,自去安排饭食。显然是料不至如此峰回路转,那算命先生坐在座在座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片刻,到期底想起自己是给人指点命运脱离迷津地上师,该当树威信才是,那先生赶紧收起谦卑,板直了身子,强做出严肃孤傲之态来。只是经过适才一番拉扯,头上的方巾歪斜了,衣领口半开,这一副作态看起来狼狈之极。胡不为心中略有不忍,道:“先生号称铁口神算,料来算卦是很淮的,就请为在下算一算前方运程如何吧,这是卦资。”从怀里摸出一把散银放在桌上。那一堆碎银两,少说也有四两之数。算命先生惊讶的抬起头:“不用这么多!一卦十文……十文足矣……”说完两句,他眼睛盯着银两,声音便低下去了。人穷志易短,马瘦毛更长,久贫过后突然见到钱财,谁又敢说。自己仍然能够保持住清明之心呢?胡不为微微一笑。这先生定是个落拓书生,才入行不久,身上的迂腐之气还没有全部褪尽。胡骗子纵横骗界十余年,又怎会当真找人算卦?只是眼见如此同道落难,心中不忍,借以此名资助他罢了。“这个……哦……算运程……运程……”那先生好不容易收回了盯住银子地目光。脸上略略有了点神采。“把你的八字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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