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蚁 聚〔上〕(1/4)
眼看着晌午临近,道路上经过的江湖客越来越多了。一个多时辰里,总共便有九拨行客从后面追赶上来。多则十余骑,少则三五骑,急匆匆的飞驰过去。胡炭的装束引起了注意,几乎每一拨擦肩而过的旅人,都会毫无例外的向他投来惊奇一瞥。小童大大咧咧的,看见人家注目看他,便报之以微笑,像个大人一样抱拳,向人点头致意。这小孩儿性情惫赖,自五岁时被生机逼上街头卖野味药材挣钱以来,沾染市井,数年间便逐渐养得天不怕地不怕的,见人七分熟,从一个安静小童变成了小小市徒。秦苏心里有些担忧。隆德府眼下群豪毕集,潜流暗涌,可不比其他静僻地方。胡炭如此明目张胆抛头露面,只怕会招致不利也未可知。当下说道:“炭儿,穿上衣裳吧,今天先不要练功了。隆德府地界就在前头,人多眼杂的,咱们可不能太招摇。”说话的功夫,又有两个乘者从身边骑过,惊讶胡炭的装扮,一个身着玄衫的年轻女子频频回望,差点就要将马匹拽到斜对路上去。小童笑嘻嘻的收回目光,答应道“是,姑姑。”伸手提起鞍边囊袋,取出了袍子鞋袜,就在马上换除。“我刚才还在想呢,万一昨天的那位道爷如果也走这条路,这时也该赶上来了。让他看见我这身衣服,只怕会上来拼命。”胡炭笑着说。“那你还这么不小心……把帽子也戴上,这风有些冷,等会散功可能要受寒。”“我不怕他!”胡炭扬眉笑道。听话又从袋里取出皮帽,套上脑袋戴正了。“他昨天被毒蛇咬了,厉害不起来,碰上我的话,我让他在雪地里再冻上四个时辰。嘻嘻……哎呀,姑姑,我有法子了!”小童念头转得飞快,考虑着怎生弄烈阳的时候,忽然便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兴高采烈的跟秦苏说道:“你不是怕赵老前辈庄里不好进么?我们到隆德府后,专等这位老道爷,把他绑了,然后装成报汛的客人混到里面去。只说这恶道人路上出了事故。来不了啦。这不就进去了么?”秦苏又好气又好笑,这小鬼胆大妄为,专冒怪念头,低声喝斥他:“傻小子。现在隆德府有上百个门派的门人弟子,不知有多少眼线暗探盯着,哪能这么轻易让你得手。再说了,你这么干能保住不被人发觉么?被人发现后。咱们怎么走脱?别把事情想得太过轻易,这些老江湖们可不都是吃素的。”“奥,这倒也是。”胡炭露齿笑道,有些不好意思。胡炭心思敏锐,善能寻找机会,这是个很好的优点。在向来所遇地仇杀争端中,让他很容易就占据主动,只是小孩儿毕竟没经过真正大风浪。未解江湖险恶,不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秦苏担忧他未来会因太过轻敌而吃亏。盯着小鬼,看见他眼睛滴溜溜转着,显然还在思考怎么才能把行动作得滴水不漏,当下警告他:“你别打这鬼主意了,乖乖的坐着,咱们到隆德府安定下来再作计较。”胡炭嘻嘻一乐,挠了挠头,果真便不去想了。安静了一小会,便又开始跟秦苏商量,到隆德府要大吃一顿,他要吃原味斋的香酥鹿脯。秦苏微微一笑。这孩子,顽皮是顽皮了些,可却很听话。有其父,便有其子。胡大哥重情重义,事亲甚孝,这小孩儿全都继承住了这些优点。自小对姑姑极为孝顺,从不忤逆秦苏的吩咐。相依为命多年来,秦苏几乎不记得小童做过什么让自己生气的事情。说起来,秦苏有时都觉得,这个小娃娃恭敬听话,兼又十分孝顺。他对于自己地恩惠,也许比自己给与他的还要多。自四岁起跟秦苏闯荡,小小孩儿便乖巧得让人心疼,从来没有跟她提过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也许在他小小的内心里,早就知道了自己被人收孤地身份吧,对抚养他地姑姑怀有感恩。在逃难初时,秦苏几乎没有谋生之技,两人真的经过了许多艰辛,那时小童便很懂事了。渴了饿了,先看秦苏脸色,若是姑姑愁眉不展,他便不出口讨吃,捱到秦苏心情好转再说话。困了累了,便乖巧的问姑姑:“炭儿累了,能不能歇歇再走。( 每为他的小心而辛酸垂泪。这般辛苦行路,直至前年四月,两人地生计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换。秦苏多日不懈的督促终于显了效果,小孩儿一早上练功绘符,灵渠忽通,大嚷着浑身发热。秦苏检验之下,发现他画出的定神符效验惊奇,其时两人正因口食难继而发愁,绝境之下,秦苏便想出了卖符挣钱地法子,画旗制招,让胡炭背着走街窜巷卖符挣些散钱,钱财得日渐宽裕。而从那时起,因治愈不少伤患,小胡炭得到许多人的尊敬和赞叹。这更一天天显其活泼,自信徒增。然而自贫入富,他对秦苏的孝顺没有丝毫改变,伺候大伤未愈的秦苏,买药煎汤,细心备至,很让玉女峰弟子安慰。这个孩儿不是骨肉,却亲胜骨肉,秦苏胸中涌起了柔情。胡炭在马上忽然间变得安静了。秦苏转头看他,却见少年阖目?心,双手捏决,正在缓缓撤去布在身上的“问心咒”灵气。《天王问心咒》功法,这便是秦苏安排给小胡炭每日修习的功课。当年隋真凤身在山中教授众徒,便常言讲:“学习武功法术,诚如逆水行舟,一日不进,便有退步。”秦苏久受训诫,深信然之,及至自己有机会教导胡炭了,便把这一句教训也用在了小童身上,行走江湖数年来。严厉督促,让胡炭每天至少修习四个时辰,数千个日子,无一日或断。《天王问心咒》传为西晋名士傅易齐所著,成书数百年来。造就过无数名家。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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