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奏雅 八十一、时势翻覆似波澜(1/2)
慕容钦忱前年十月在钱唐生下陈仲渝之后,第二年春末进京,她住在秦淮河畔陈宅的时候少,依母兄而居的时候多,徐邈赴冀州任职时她请徐邈带信给夫君陈操之,表示想回河北邺城,但陈操之回信让她暂勿北上——
四月初,桓温讣闻传至建康,慕容钦忱得知陈操之也赶了回来,喜不自胜,日日盼着陈操之从姑孰来京,依她少女时的性情,早已骑着她的胭脂马赶去姑孰见陈操之了,现在为人母,耐性好了很多,一岁半大的小仲渝除了睡觉几乎没一刻安静的,精力过剩,非常调皮,虽然仆妇婢女众多,但小仲渝只缠他母亲,慕容钦忱的耐性就是被儿子磨出来的,外祖母可足浑氏说小仲渝象凤凰儿慕容冲,汉人俗语外甥象舅父,很有道理——
四月十九,慕容钦忱得知陈操之明日将至建康,次日一早,她就带着婢仆扈从往新亭方向迎接夫君陈操之,一别近两年,朝思暮想,这次夫君要是回邺城,她是一定要跟去的——
在马车里,慕容钦忱教小仲渝说话,爹爹回来了,见到爹爹要作揖,爹爹抱时不能打爹爹……小仲渝哪里肯听,攀着车窗笑嘻嘻看人物风景,忽然回身揪一下萨奴儿的细辫子——
至新亭大约是辰时三刻,来得早,此地空寂无人,慕容钦忱带着小仲渝上到半山亭玩耍了一会,姑孰方向不见有人来,建康那边倒是有很多车马陆续来到,这都是来迎接会稽王司马曜和冀州刺史陈操之的官员——
慕容钦忱不愿和这些人在新亭一起等候,便命婢仆扈从再往老盛店方向前进,行出数里,小仲渝看着骑马的扈从也闹着要骑大马玩。慕容钦忱心中一动,便下了车,她惯常骑的那匹胭脂马也跟在车后呢——
慕容钦忱骑上胭脂马,小仲渝在边上跳着脚叫:“骑马马,骑马马,抱。抱,娘亲抱——”
萨奴儿将小仲渝抱起放在胭脂马前鞍,慕容钦忱一手执缰,一手半抱着小仲渝,小仲渝已经兴奋地叫着:“驾,驾——”
胭脂马轻快地小跑起来,萨奴儿和十余个陈氏私兵赶紧策马跟上。听得前面的小仲渝兴奋地锐声尖叫,象竹哨一般。
又行出三、四里,来路出现了军士和车马,当先的军士喝道:“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一名陈氏私兵上前道:“我等是冀州陈刺史家人。前来迎接陈刺史。”
军士还未答话,刘牢之纵马上前,喝问:“何人拦道!”
萨奴儿一看是刘牢之,招呼道:“刘将军。是我们,来接陈刺史的。”
刘牢之见是慕容钦忱。赶紧抱拳施礼,说道:“陈刺史就在后边——”
早有军士去报信,片刻后,陈操之从长长的车马队列中越众而出。奔至近前飞身下马,见胭脂马畔那个身材高挑的鲜卑女郎怀里抱着一个孩儿怔立着,便叫声:“钦钦——”
慕容钦忱乍见陈操之黑瘦的样子,鼻子一酸,要掉眼泪,却将小仲渝高高举起,说道:“陈郎,这是仲渝,我为你生的——”
慕容钦忱说话总是这么直接而热烈,陈操之笑意殷殷,伸手道:“仲渝,爹爹抱。”
“夫君当心些,仲渝会乱打人。”慕容钦忱赶紧提醒。
小仲渝愣愣地看着陈操之,难道是觉得似曾相识,被陈操之双手插在腋下抱起,竟未伸手去打——
慕容钦忱见儿子难得这么乖,甚是欢喜,说道:“仲渝,这是爹爹,叫爹爹——”又对陈操之解释道:“仲渝还小,头发有些黄,长大就好了,会和我一样是黑发。”
五月的阳光下,小仲渝柔软的细发泛着淡金色泽,虽然不象凤凰儿慕容冲那般灿灿如黄金,但也明显看得出有鲜卑和匈奴的血统,而且那眼眸与其母慕容钦忱一样浅浅幽蓝,衬着婴儿的雪白肌肤,极是可爱。
陈操之笑道:“黄毛小儿也很好。”又举着儿子道:“仲渝,叫爹爹。”
小仲渝终于想起要给陌生人一个巴掌,小手一动,就被慕容钦忱捉住,说道:“这是爹爹,不能打。”
……
陈尚自咸安五年八月父亲陈咸去世后,至今仍在钱唐服丧守孝,而陆葳蕤、谢道韫也是长住陈家坞,所以这秦淮畔的宅第就是慕容钦忱母子和婢仆住着,让陈操之欣喜的是,他原先规划的东南西北四园现在已建好了东园和南园,这东、南二园主要是住宅区,可容三、四百人居住,西园和北园是园林,陆葳蕤去年在建康,与婢仆一起动手种下了大量花木,还有些点清缀在花木中亭台楼阁尚在建造——
狡兔三窟,一在钱唐,一在建康,还有一个在茫茫海上。
……
四月二十二,皇帝司马昱在太极殿东堂召见群臣,共议如下大事:立储、重修太极殿、高官任命——以前政皆出桓温,现在皇帝司马昱终于可以当国作主一回了。
司马昱今年五十岁,因长年服散,近来身体也大不如前,最近两年因为忙于应付桓温求九锡、求王爵,所以一直未立储君,现在桓温篡位的威胁已解除,继承者桓冲并无野心,皇帝司马昱要考虑立储君了,司马昱为会稽王时,娶王述从妹为妃,生世子道生,道生暴躁无行,以幽废死,另外几个儿子皆早夭,只有李妃生的司马曜、司马道子兄弟存活,司马曜今年九岁,司马道子六岁,王彪之、谢安等大臣皆云会稽王司马曜聪悟,可为皇太子——
太极殿年久失修,群鸟巢焉,不重修太极殿无以显皇家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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