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眠之夜(1/2)

玄止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p

他大可以像以前那样敷衍她，讨好她，只哄着她高兴，便万事大吉了。/p

可是这个问题，如宋远知所料，他确实不知道答案。/p

不是一样的吗？/p

虽然她们性格不一样，模样不一样，但皮囊下的灵魂却是一样的，如他这般活了万年，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人，自然不会去计较纠结表象，他只在乎那颗至高至纯的灵魂。/p

在这乱哄哄的乱世之中，人人都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蝇营狗苟地算计着自己的一亩三寸地，他们争夺、厮杀、尔虞我诈，只有她来回奔走、出生入死，为了所谓的天下太平，为了那些根本与她没关系的人类。/p

而宋沐双，待人温柔和善，惯于为人着想，尤其是在赵锡梁死后，她为了保全前朝后宫的一干旧臣遗仆，尤其是孝惠皇后留下的那两个儿子，她被迫放弃自己的柔弱与良善，不得不步步为营，与赵锡权抗争到底，直到……为此付出了年轻的生命。/p

傻，他总是笑她傻，总学不会先保全自己，再去保全别人，可恰恰是这种傻，从最最初的时候，就不设防地闯进了他的心房。/p

假若……当年神魔大战，他也能有小知儿的三分勇气……不，不可能，他承认他做不到。/p

可是这些心思，他又要如何去与小知儿分说？/p

“你非要知道吗？”他问道。/p

他能感觉到手臂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但是倔强如她，固执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就绝不容许自己说出一个“不”字。/p

玄止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是我希望我回答完之后，你也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我刚刚也问过了，你爱我多一点，还是赵锡梁多一点？”/p

其实他已经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历史上赵锡梁驾崩之时，宋沐双曾与他许下来世之约，今世种种，皆是为了还债，但是这一世就可以把这些孽债都还清了，他同一个没有来世的人类，还要计较些什么呢？/p

但这个问题却是真真切切地把宋远知问倒了，她猛地一颤，自此后平息，再无动静。/p

“睡吧。”玄止爱怜地揉弄着她的寸寸青丝，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p

第二日一早，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赵锡梁小心翼翼地起床，生怕惊动了她，而她一向浅眠，其实早就被惊醒，却还要装作熟睡。/p

唯一不同的是，宋远知浅浅地一句呓语“玄止……”，得到了回应，赵锡梁轻轻地“哎”了一声。/p

赵锡梁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宋远知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一阵迷茫。/p

现在的面前人，究竟是赵锡梁还是玄止？/p

他分明又和玄止不太一样，可是他刚刚却应了一声。/p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赵锡梁吗，一个深深爱着宋沐双的赵锡梁？还是又是玄止编造出来的瞎话？可他这样欺瞒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p

她追出去，“等等我！”甚至来不及穿鞋袜。/p

赵锡梁听到动静回过身来，见她一身单薄的雪白寝衣，双足未着鞋袜，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已经被冻得通红，他急忙走过去，娴熟而自然地将她抱了起来，带回屋里。/p

“怎么了？”他问道。/p

“我……”宋远知将他有些歪斜的发冠略略扶了扶，踌躇地说道，“我，我想做前锋……”/p

赵锡梁就着她的动作在她掌心里轻轻一吻，展颜笑开，“夫人之情，朕无有不允的。”/p

但是他又蓦然想起那日玉州大战，她因为被偷袭了一刀导致流产的事情，眼神又微微暗了下来，沉声说道：“注意安全，切莫硬拼，我大军在后，随时护佑你。”/p

“嗯。”宋远知乖乖地点头。/p

她充作前锋，自然是为了去见一个人，她知道他必定也会在等他，多年好友，这点默契他们还是有的。/p

此时的孙嘉俨已经一夜未眠，他夜半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消息——李安栋死了。/p

听说他死得很是凄惨，为了阻下柳氏皇族亲贵南迁的步伐，劝说他们拿出自有兵力守城不成，反被柳江曦、柳江逸几个人指使着侍卫策马而过，将他活活踏死，尸体碾碎成泥，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和骨头。/p

一代名臣，就这样狼狈地死在了一些宵小的手里。/p

他能想象马踏在身上的时候，李安栋心里有多绝望，身上的伤倒在其次，更多的绝望是在心里，那么多亲贵，身体里都留着柳家的血，享受着柳氏血脉带给他们的尊荣与体面，大难临头之时，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一个人，说要守护柳氏的江山！一个都没有！/p

他心中大恸，很是后悔当日没有阻拦他前去借兵，无论如何，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同胞手里要强得多，更何况，即算加上那些亲贵的兵力，要抵抗赵锡梁的二十万雄狮，也是杯水车薪。/p

他也知道，他等的那个人，要来了，他在想见到了她，他该说些什么呢？/p

侯子启之前说：“孙嘉俨，你真该看看她站在赵锡梁身边的样子。”/p

他是又害怕又期待，他希望她过得好，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他不希望这份好是由赵锡梁，这个他们的敌人来为她创造，那样意义就截然不同了。但他又觉得，这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那个人，堪堪配得上她，心底里不由得一阵黯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