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泥菩萨(2/3)
若是喜欢,我让厨子多做些。”/p青年道:“父亲所赐,就是粗茶淡饭孩儿也爱吃。但今年西北大旱,陇右颗粒无收,孩儿当厉行节俭才是。请父亲别再费心了!”/p
张啸卿连连点头:“好,好!吾儿仁爱,为父深感欣慰。驷明呀,跟爹说说,镇守湟州城这段日子可遇到什么麻烦没有?”/p
原来这青年名叫驷明,是张啸卿的养子。/p
当年世子妃在大感恩留下一个丑陋的婴儿。张啸卿读了地上的血字,便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p
但那孩子实在太丑了。况且在张啸卿眼里,他由怪物变化而来,又克死爱妻,不杀已经仁至义尽。/p
于是他谎称婴儿是捡来的,甩给了下人。总之他们是扔掉也好,送人也罢,跟自己再无干系。/p
下人们却觉得这孩子可怜,竟擅自违抗钧命,将他收养起来。王府里也不缺一口吃的,这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竟也慢慢长大了。/p
因为肢体不全,大家给他起名叫“李残”。/p
他人虽丑,心眼儿却好,从四五岁起就知道给大人帮忙。做饭的厨子一时兴起,教给他切菜、炒菜,他居然学得有模有样。十来年的功夫,手艺已经不亚于西北任何一个名厨,尤其那一道“爆炒兔肉”更是令人拍案叫绝。/p
然而他和众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p
此时前厅中笙歌四起,灯火通明。恍然间觥筹交错,张啸卿逸兴横飞,边用金箸轻轻敲打玉杯,边紧盯着跳舞的美娇娘哼曲。/p
驷明的心思却不在歌舞上。他低声道:“父亲,这一个多月来官僚们都忠心办事,没什么不妥。不过……一个民间传闻倒是让孩儿有些在意。”/p
张啸卿眯起眼睛:“哦?什么事,你说来听听。”/p
“近来坊间盛传大感恩寺中一尊观音像受香火熏陶,逐渐有了佛性,将在最近显圣。百姓口口相传,跟风者极多。其中不乏结社、祭祀之事。孩儿恐怕有人在暗中策划,利用传说图谋不轨!”/p
张啸卿目光一凛:“可有什么依据?”/p
“孩儿只是胡乱猜测。”驷明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p
“纵观史书,反贼作乱往往会打些怪力乱神的旗号。譬黄巾之乱、赤眉之乱都是这样。我湟州乃朝廷西北门户,干系重大,因此不得不想多些。”/p
张啸卿喃喃道:“大感恩寺……真是个不祥的地方……驷明,你做得很对。”/p
他忽然一挥手:“来人呐!”/p
一名亲随循声而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p
“明天你调一百名虎捷军,挨家挨户搜查。遇到可疑之人,通通给我抓起来!”/p
亲随唱个喏,正欲离去。却见一名传令官小跑着穿过前厅,拉着长长的尾音道:“报——”/p
话音未落,众人忽然停杯投箸,眼睛直勾勾望向外面。一个柔和的声音徐徐传来:“王爷,逮捕信众有损阴德,请看在贫僧的薄面上放他们一马吧。”/p
张啸卿定睛观瞧,原来是个白衣尼姑。/p
她大概三四十岁年纪,脸庞谈不上有多出众,五官也不是特别精致,甚至皮肤也稍显黝黑。但别人一旦把目光投向她,就再难移开。这人身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p
因为那一双眼睛。/p
那眼眸清亮而纯粹,瞳孔中似乎倒映着着白峰和深湛的天空。/p
忽的有人喊道:“看!是菩萨显灵了!”/p
那尼姑凝眸一笑,仿佛无声的命令,只听席间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官僚们立刻跪倒了一多半儿。人们觉得面对这圣洁的女子唯有下跪才能心安。/p
张啸卿却不这么想。在西北只有他才是主宰,人们只应该跪他,而不该去跪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p
他冷冷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得正好!”/p
一个“好”字未落地,忽地便刀兵四起。/p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十名顶盔掼甲的武士,手持大盾长矛,将秦王父子护在中心,用明晃晃的武器对准来者。/p
这些内卫,只要张啸卿一声令下,别说是菩萨,就是天王老子,也会毫不犹豫的挥刀便杀。/p
歌儿舞女们哪见过这场面,尖叫着四下逃窜。好端端的一场宴会变得杀机四伏。/p
白衣尼姑双手合十:“王爷,贫僧本是泥胎木塑一雕像,因日夜听僧众诵经,心有所感,才化作人形。我来府上一不图财,二不为权,只为救人性命。你何必以刀枪相对呢?”/p
张啸卿冷笑:“妖尼,我儿方才已将你的勾当禀告于我。本王正要拿你正法,你却送上门来。左右,给我拿下!”/p
内卫军暴雷似的一声答应,尼姑却笑而不语,只是自顾自的念起经来,既像蚊蚋低吟,又似空谷回音。刚念几句,众人便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几乎拿不住手中的兵刃。/p
驷明惊呼道:“父亲,这是《密宗结印咒》,不可再听,快捂住耳朵!”但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也如喝醉酒一般东倒西歪。/p
张啸卿心中一惊,随即振奋精神:“虎捷军,唱战歌!”/p
这一声端的令出如山,几十人轰然唱道:/p
“战城南,死郭北,为君横断东流水;/p
战山下,死山巅,为君击碎泰山岩;/p
战入阵,死出阵,忠魂沥血补苍天!”/p
这是张啸卿军中激励士气的曲子,杀伐之意喷薄而出,使人血脉贲张,有破除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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