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册（13）(1/3)

天阶尽头只剩最后一抹余韵，晕黄的落日照耀在古老悠久的帝都上空。/p

赵福为内侍总管十几年，从未在嘉宁帝谈论秘事时被遣出过上书房，如同在皇城顶端被突兀敲响的青龙钟，数十年来，这是头一遭。/p

尽管往开了说，这还算不得一件秘事，他几乎可以肯定，此时陛下想必是恼羞成怒了。/p

他微弯腰朝上书房大门立着，时刻保持着恭谨的姿势，只是在转眼不经意间瞥见石阶上的一幕时，浑浊的眼底划过微不可见的触动。/p

权握西北数万兵马的忠义侯古宽笔直的跪在青纹石阶上，静静注视着紧闭的上书房，神态从容沉稳。/p

回廊处古昭仪被两个宫娥搀扶，纤长的指尖紧缩，面『色』有些苍白。/p

自黄浦被招入上书房回禀诸事，已有两个时辰。/p

尽管赵福未离开此处一步，可也知晓此时的京城上下恐都在等里面那位的决定。/p

“赵福，进来。”/p

待赵福第三次安抚慈安殿遣来问询的大太监时，嘉宁帝的声音终于在安静的窒息中响起。/p

石阶上跪着的忠义侯神情一震，脸上多了抹释然。/p

长舒一口气，赵福抖擞一下身子，推开了上书房大门/p

室内夜明珠照拂下，将一室静谧投下浅浅虚影，嘉宁帝肃眼端坐榻上，本就没有大好的身体瞧上去有些疲乏，黄浦跪在地上不远处，沉默的低着头。/p

赵福小心翼翼走到嘉宁帝身旁，恭声问：“陛下，有何吩咐？”/p

嘉宁帝摆手，朝案桌上一指，“把玉玺拿过来，替朕拟旨。”/p

黄浦耳朵动了动，嘉宁帝瞥了一眼，沉声吩咐：“传旨下去，因大理寺卿裴沾身体抱恙，朕特命大理寺少卿任安乐会同两相共审科举舞弊案”/p

黄浦猛地抬首，神『色』激动。/p

嘉宁帝哼了一声，拂袖继续道：“高兴什么，你们只有一日时间，若在明日还查不清此案，大理寺上下官员的官帽，连同任安乐的朕一并摘了！”/p

“陛下，臣愿相信任大人”/p

“连青龙钟都敲了，朕可没有怀疑黄卿对任安乐的信任！”嘉宁帝凉凉打断黄浦。/p

黄浦面『色』尴尬，头磕在地，惶恐道：“陛下，臣实在不忍心赴京考子千里奔波，到头来镜花水月满头空”/p

“罢了。”嘉宁帝叹了口气，“你下去吧，朕准大理寺一众官员旁听明日审案。”/p

“谢陛下。”黄浦大行一礼，退了出去。/p

“赵福，宣旨，就在饷嫘。”/p

安静的上书房内，嘉宁帝的声音格外冷冽。/p

赵福低应一声，起草完圣旨印下玉玺走出上书房，大声宣读完后才转交内侍副总管将圣旨送往大理寺。/p

“侯爷，陛下说舞弊案交由任大人审理，待有了结果，陛下自会定夺，请您先回侯府。”/p

他没有错过忠义侯错愕的神『色』和古昭仪瘫倒在宫娥上的身影。/p

忠义侯古宽面『色』难看，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p

赵福叹了口气，忠义侯到底是跋扈太多年了，这件事闹得如此大，居然还敢众目睽睽之下藐视谕旨仍旧跪狻/p

青龙钟被敲响，一届考生跪满了重阳门，一府官员联名上书，任是谁都知晓大理寺手里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古奇善不过是受了试题，最重也只是剥了爵位继承权，难动忠义侯府筋骨，可你忠义侯却如此不谅上心，对天子而言，这不是以功挟恩、恃宠而骄又是如何？/p

又等了片刻，待到重阳门考生离去的消息传来，赵福才重新走进上书房轻声禀告：“陛下，侍卫来回，说是考生谢过陛下洪恩，已经散去了。只是忠义侯还未起身。”/p

“不用管他，他自然会起。”嘉宁帝刚缓的面『色』一沉，冷哼：“仗着西北军权大握便如此猖獗，他古家的脸面是朕赏的，如今竟用来挟恩！”/p

“陛下息怒。”/p

嘉宁帝摆手，眼眯起，神情莫测，话语意味深长。/p

“古家跋扈已久朕早有听闻，只是这个任安乐竟能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朕如今当真有些遗憾错过了她上次的入宫觐见。”/p

日落黄昏之时，挤满了街道的百姓终于等到了自皇城颁下的旨意。/p

没有雀跃之声，只剩下如释重负及眼中的殷殷希冀。/p

待看到大理寺张贴出来的府文公告第二日辰时过堂，百姓才相携散去。/p

深夜，在大理寺坐镇一整日的任安乐翻看完黄浦留下的卷宗，领着苑琴在街上闲走。/p

“小姐，明日左右相与小姐共同审理，怕是不太轻松。”/p

深夜的帝都街道格外冷清，苑琴疾走两步将随身携带的披风系在任安乐颈间，柔声道。/p

“若非大理寺上下举荐，再加之民心不可违，审案一事绝不会落在我头上。朝廷以左为尊，皇城里头的那位怕是想让我跌个跟头，他老人家也好出口气，不花银子看场笑话。”/p

任安乐轻笑，声音落在耳里倒有几分闲散随意，与往常现于人前的霸道冷冽隐有不同。/p

闲谈间，两人不知不觉行至一条清冷荒凉的街道。/p

这条街道很是宽广，两旁建筑典雅华贵，道路尽头，一座古朴大气的宅子安静屹立，宅前石狮斑驳，红漆剥落，像是荒废已久。/p

幽暗昏黄的灯光下，即便隔着百米距离，尚能依稀感觉到曾经的荣华繁盛。/p

“那是哪家府上的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