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1/2)
林老太爷摇着头, 走了出去, 反手仍是锁上了门, 转身看到吕氏站在门下台阶下面,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双眼里全是渴求, 却不敢说话, 再不远处是林展远的弟弟林展宁,他的第五个孙子,怯怯地看看自己, 又看看母亲,瑟缩着不敢上前。林老太爷知道林展宁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怯弱,他极擅于耍花招,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狡狯得很。
他心中又升起烦躁,到底年纪大了控制得住, 这股烦躁又被压了下去,他疲惫地说:“吕氏, 远儿犯的错不是小错, 若不是有人机警聪慧, 林家这个时候已经被踩成平地了,休说你现在需得自家洗衣打扫,便是连住的地方也未必能有。所有的一切, 从忠明被重伤开始, 都是你二房做的孽。”他的语气异乎平常的平静, 吕氏却越听越是心惊胆战,整个人簌簌发抖起来。
林老太爷眼望远处,慢慢地说:“你二房的当家,险些害了长房的当家,你二房的长子,差点将我送上断头台。你二房的人,端的好能耐,好出息。吕氏,我从前管家不严,由得你们自由自在,没上没下,如今我知错了,所以,”他低下头笑了笑,“我会弥补我犯下的错误的。”
他迈开脚步,稳稳地走出了二房的院子,手上的钥匙,一重一重地锁上了二房。
林老太爷对林展鹏这样说:“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如何做,都是父为子纲,别人说不得半句不是。等我快死的时候,我会做出安排,定不会教你有半分为难。”
林展鹏沉默半晌,问道:“阿爷要关他们一辈子?展远和展宁年纪渐渐大了,难道什么都不管?”
林老太爷笑了笑:“你是说娶妻生子?你不必管这些,我自有安排。”
林展鹏自小就和父亲行商在外,在家时也少在内宅,对二叔和二婶一贯关系疏离,和堂弟们也并没有什么机会交流,少时因男玩,堂弟们还会常来找他,但彼时就已经少有话题可以聊得起来,次数多了,他们也觉没趣,不再来找他。只是他自觉身为长房兄长应有兄长的责任,空闲了会去问问他们的情况,因此堂兄弟间虽然不算疏远,却也并不能算感情亲密。
林展鹏自小便知道自己将要担任林家的家主,配合林展云发扬林家的,所以他下意识地便尽到了大家长的责任,虽不与堂弟们亲密,却也从来不曾忽视他们,否则他也不会对他们的性格行事如此熟知,能够一一详尽地给江陵介绍清楚。
他对这种处置心存不忍。二叔和二婶被禁锢还可以接受,两个堂弟年纪尚小,长期禁锢无疑便是毁了两个人。
他不赞同祖父的做法,虽然他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是,一辈子的禁锢,是太残忍的做法。
但是在林老太爷眼里,这两个孙子早已经被毁了,若是不再当机立断,迟早还是会祸延全家。
林展鹏的努力争取只取得了两个成果,一个是一个月后林展远可以不再单独被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另一个是重金找到一个严格苛刻的夫子每隔一日进二房院子给林展远和林展宁讲课半天。
这是后话。
林家的危机迫在眼前。
每两年的六月初六到六月十六的十日期间龙游县城会有一场珠宝盛会,龙游县城、衢州府城、金华府城等三地珠宝商都会在龙游汇集,拿出这两年来收到的宝石或者首饰进行比拼或者说是展示。以比拼的结果来排定接下来两年的各家名次。
最重要的是,不仅仅是展示比拼,还有鉴别。
在这十日里,会有不同地方的宝石、玉石等客商携宝而来,齐聚龙游县城,极品和上品宝石进行鉴定比拼,然后竞拍,价高者得。
两年一度的这场盛会对众多小珠宝商家是个很好的机会,对于大商家来说也是巩固地位、争名排位的机会。是以,家中是否在两年来收到上好的宝石、这次是否能更快地鉴别出宝石尽快收入囊中、是否能众望所归,皆是十分重要。
在这种时候,每家珠宝商行的鉴宝行家就十分重要了。
精通鉴别珠宝的人并不一定要是家主,虽然最好是家主。实际的情况多是:家主也是很懂的,但商家必然会有精通的行家坐镇,而这坐镇商家的行家必然与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牵连,分割不开的那种,又或者与商家关系紧密亲近。
林家,靠的是林忠明。
而如今,谁都知道林家已经今非昔比,林忠明瘫卧家中是一重,杀人官司透露出来的讯息是另一重。此次盛会,林家反而成了最大的关注点——作为衢州珠宝行第一家,会如何出现,如何退场?
林老太爷深知这一役的重要性,林家的名声已经落入谷底,虽然名声很重要,但经年累月是可以弥补的,而且日久见人心,大不了施些手段总能渐渐挽回,怕的是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最重要的是,林家是否真如众商家以及众百姓所猜测所好奇的那样,已经失去了鉴宝的能力,因为没有了能够继承的人。看,连有瑕疵的次品猫儿眼都辨不出来,要靠偶然的机会才看出来,难道以后每粒宝石都扔地上去试试?
林家其实还是有鉴宝高人的,只是放在了京城,京城开店铺,最是重要的是不能有丝毫差错,半步都离不得,所以连抽调都是不能。
如今的境况相当难堪。林老太爷将目光转向了江陵。
江陵和三水四明正站在林展鹏身后听林忠明说话,如今行商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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