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 夜上(1/2)

静谧，如沉睡时，从吵杂的梦魇里突然跳回到现实里一般地静谧。

雷漠感觉自己尚未恢复神智，那种恍惚感，完全背离了以往任何一种从异境中脱离之后的延迟。

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

他感到头痛欲裂，身体仿佛被浸泡在深深海底里一般地沉重。

几个人围成一圈站在他的四周，中间还有一个，应该是查吉，可是，夜色太黑，他看不清查吉的脸……脚站不稳，摇摇晃晃的，每个人都是，只有一个瘦小的影子在奔忙，是希罗？这时候，中间那个人噗通一声仰头倒了下去，接着是左边的两个和右边的一个……雷漠使劲摇摇头，想把脑袋里那颗沉甸甸的小金球甩到别处去，那东西太强太重，压迫着他的脑神经，让他感觉魂不附体脑筋不济。

“雷漠！雷漠！”

那瘦小的身影跑了过来，不停地摇晃他的臂膀，努力想要把他叫醒。

于是，他醒了。

“发生了什么事？”

“是查吉，他在那一瞬间，把我们传送出来了。”

原来如此，在紧要关头，那僧侣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同时把五个人送出了那个人间地狱。

“若尔呢？”

“还在里面，还有怀赫特……我想，他总有办法可以逃出来。”

“你还好么？”

雷漠的身体依然有些轻微的摇晃，眼前时不时会闪过一些不明的幻觉，希罗预感到他的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还好，其他人呢？”

“度恩和麦加晕睡了过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能是在瞬移的时候受到了磁能的冲击，我安顺了他们体内的能量，一会儿他们自己会醒过来的。”

“查吉怎么样？”

“他的情况不太好。气息很弱，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让他缓过来。”

“所以，他不会死，他们都好好地活着是么？”

希罗看着他苍白无力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死亡，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沉重的一个十字架，紧紧地压迫着他的胸口？他总是担心他们会因为他而死，那仿佛已经成为了他放不下的阴影。

“查吉不会死，我们全都不会死，你不要再想着‘死’这件事。好么？”

雷漠听得出她话里有话，赫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一些本不该暴露的东西。

他总是会在希罗的面前露出马脚，每一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火山的最高处，距离宇宙最近的那个地方……”

雷漠顺着希罗的目光慢慢放开自己的视野，黯淡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那一刻，他刹那间就被眼前的景色给震撼住了

火山顶上，漫天星光，一望无垠。流星雨在璀璨无暇的夜空中纷纷陨落，这里，是没有月亮的天堂。

…………

“这里的夜，好像倒置的星湖。一伸手就能捞一片星辉。”

希罗真的伸出了一只手，浅浅地探入漫天星湖，一颗流星从她白皙的指尖静悄悄地划过。

他们并肩坐在山头，身后是安睡的同伴。

查吉的呼吸稳健酣畅。看上去睡得很香，麦加和度恩的头不知不觉靠在了一起，好像两个同睡在摇篮里的婴孩。

“这里。应该就是旅游手册上说的，夏威夷大火山岛最美的观星站。”

“看来，你也做过功课。”

希罗对他莞尔一笑。

“你知道我没去过什么地方，从小到大的世界，只有那间几方尺的小房间，后来，有了弟弟，那几方尺的小房间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现在还会想他么？”

“你说我弟弟么？”

星光下，她清澈的双眼就像堕入凡间的两轮明月，雷漠不知不觉就陷入了那两朵月影之中……

她见他只看着她不说话，便稍稍低下了头。

“我经常会回去看他，在他学校门口，看着他一个人走出来。”

“他长高了，可是朋友却少了。”

“你养父母把他给宠坏了，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注定是孤独的。”

“你父母，他们一定也很宠爱你。”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沉默了一会儿，“你也很孤独。”

雷漠收回了目光，抬头仰望苍穹深处，那星宿微弱的光点，想着，他的父亲和母亲是否也像他们yiyang，正坐在天堂的最高处，远远地注视着这小小山头上屈膝而坐的两个人。

“他们最疼爱我的时候，我还不懂，等到长大了，他们已经离开我了。”

“爱一个人，可以改变很多事，如果我不是一个孤儿，从小可以得到父母很多很多爱，我想，我会是另一个模样，就像如果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得到他们过多的疼爱，你也不会是现在的你。”

“所以，你后悔不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得到很多爱。”

希罗摇摇头，终于，又抬起头来看他：“如果我得到了足够的爱，就不会遇见你了。”

好长的沉默。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星空下，除了沉默，他别无选择。

“不知道，若尔现在……”

“你在想她么？”

他只想换个话题，却意外地被她打断了。

“谁？”

他知道她指的不是若尔。

“总觉得，坐在这里，陪你看星星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

雷漠这才意识到她在说景寒。

他有些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