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春闱放榜(1/2)
过了正月十五,大唐帝国贞元元年的进士、明经、明法、明算等科,开考取士。
到了二月初,放榜了。
科举放榜,在皇城安上门内的礼部南院。
天边露出第一抹曙红之色时,宿值在礼部的低级吏员们便起身忙碌,持着黄麻纸榜文来到院中,将榜文贴在礼部南院的东墙上。
待到辰时初刻,安上门口热闹起来,吏员们雇了民夫,沿着皇城南墙敲锣打鼓,招呼人们去看放榜。
其实,这是多此一举。放榜这件事,还用张罗才有人看吗?
数百名生员,不论贫贱还是富贵,说不定比贴黄榜的吏员们还起得早,更有可能一夜未睡,只待黎明时分金吾卫的鼓声一响、坊禁一开,便自长安城的各个方向,或者轻裘肥马,或者麻衣步行,乌泱泱地往安上门聚拢过去。
这是比上元节的夜晚还热闹的晌午时分。
多少苦读的白衣士子,期待着在那一纸榜文上——主要是进士科的榜文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长兴坊往北,过崇义坊,以及国子监所在地的务本坊,便是安上门。
因家宅离得这般近,宋若昭几日前,就与婆母和丈夫说过,她要去看放榜。
这回,皇甫珩倒是主动与母亲解释,郑郎中家寄住的小韩郎君,此前拜托过若昭投卷。
皇甫珩以此来向若昭表示,自己支持她出于怀念若清而惦记着韩愈的应考结果。同时,他又主动模糊了韦皋在此事中的角色,颇有些自命体贴,想着若昭该感激丈夫的宽宏。
珩母,实则也无甚阻拦之意,她想的是,那便顶好小韩郎君高中进士,自家在其寒微之时的照拂,将来定能抵上好几筐人情。
不过,母子二人,竟没有一人提出,要与她同去,仿佛给了她一位当家男主人般的自由。
若昭是心胸清明坦荡之人,只有诧异,哪里会揣测到旁人某些复杂的卑意。
珩母自负长安官家出身,当初流落边关时本一心要将儿子教养成读书人,也好有一天赴京赶考、谒拜先贤、金榜题名。帝国再是怎生尚武,这位妇人,也仍将“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看成金科玉律。奈何儿子少年时就跟了姚令言,挣前程只能靠一刀一箭累积起来的军功。
别人家的儿郎,高中进士的昂扬模样,珩母又怎会有兴致旁观。
皇甫珩,则另有安排。过得半月,京西积雪不再塞道之时,他便要带着神策胡儿们自咸阳拔营,往盐州去。今日他须去街西胡人聚居的坊落深处,在那隐秘的“别宅”中,好好放松一番。
若昭和婢子桃叶的马车出了长兴坊后,皇甫珩也跨上自己的爱驹,往长安城最西边的崇化坊驰去。
自从向普王李谊讨来了胡姬塔娜,并且由心领神会的默沙龙安排了她的住处后,皇甫珩只要回到长安,便会来塔娜这里。
除了青绮门外酒肆那次,皇甫珩没有再打过塔娜。
不是因为动了真情,而是,这位神策军制将皇甫大夫,决定把自己与军汉身份,狠狠地脱离开来。双枪帝尊
皇甫家的婢女桃叶,扶着腰身已经有些显怀的女主人,站在离人群稍远些的地方。
人头涌动,若昭举目四望,也没找到郑注与韩愈。
但她今日来,也不单为急着听到小韩郎君的好消息。更多地,是来感受放榜的情景。
她想起在潞州时,父亲宋庭芬于幕府事务之外,一心训子读书,这里的“子”,并不只是次子宋若清。对于长女若昭,宋庭芬似乎因为她的悟性,倾注了更多的心血。然而若昭清楚地记得,及笄之礼后,阿父带着无奈的口吻叹道,可惜你这辈子,并无机会坐到礼部贡院或者吏部都堂中。
礼部贡院,是进士科赴考之处,吏部都堂,则取的是明经科。无论哪场春闱之试,都不可能对一个女子敞开大门。
绝无可能!
一阵哄闹打断了若昭的思绪。
只见一名襕袍郎君从榜前挤作一团的人堆里返身出来,向在外头等候自己的书童喜极而呼“中了,中了,我名字在榜上!”
书童咧嘴合掌“贺喜郎君!吾等快回邸舍,等着泥金喜信!”
所谓“泥金喜信”,乃礼部文员,将及第考生的名字写在泥金红纸上,一一送到长安考生的宅中,或者外乡考生所暂住的邸舍中。
不料这对笑逐颜开的主仆还未走得几步,便被一伙四五个市井游民模样的人拦住,其中一个挤眉弄眼道“郎君高中,可要请吾等进士团?”
原来进士们及第后,除了去当年主持考试的礼部侍郎府上拜见,还有曲江宴饮、雁塔题名、探花打球、引觞高会等各种庆贺,主动贴上来、缠着进士们要为他们张罗这些事宜的长安游民,便是坊间俗称的“进士团”。
那中了进士的外乡郎君,还未反应过来,一旁忽又挤过来两位红绡罗衫、举止轻佻的妇人,一人执了那考生的一条胳膊,娇俏盈盈道“郎君莫被他们诓了去,吾等亦可为郎君置办筵席,还能请到能吟诗作赋的陪宴娘子。”
被抢了买卖的游民闻言,讥讽道“什么陪宴娘子,不就是平康坊的娼妇!”
妇人却反唇相讥“平康坊何等地界,便是寒酸的北曲,随便拉个妓子出来,也能和进士郎君们对上几句诗,你们会么?”
两边一时骂骂咧咧,间有看热闹的围了过来,越发混乱。
若昭皱眉,唯恐人越围越多出不去,忙拉了正伸着脖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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