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3)
天家皇室中嫡系皇子的婚礼是个极其讲究礼制的过程,比不得寻常百姓,两人简单的拜过了天地父母就作数。
帝皇发下婚旨口谕,尚书台笔录承圣意书写后交给典事太监前去禁庭各府司颁宣,内务府接通传撰写行文着手准备礼制事宜,钦天监则与奉常选取指婚吉日,开列帮办婚礼的官员与命妇名单等,郡王夫妇各时各候礼服多达十数套,司礼房更是自接旨后昼夜通明赶制。
举朝上下,无不忙碌起来。
桓王站在宫闱城墙之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心下淡凉,他藏在宽袖下的手抚弄着垂在腰间的岫岩玉环五彩宫绦,淡漠着问道:“世鹄,世容那丫头最近心情可好?”
他问的,是公冶家的二公子,公冶世鹄。也就是世容的二哥。
“世容许是在雍原郡城的那场瘟疫受了些打击,前些日子闹着回了天山一药去修习医术,前些日子回来晋阳后也只去看了一次沐家女,在没去过昶园或是郡王府。”公冶世鹄答道。
“当初看世容成日往昶园处跑,本王还以为她对祉禄有意思,现下看来,或许那只是小儿情谊。”桓王勾起嘴角,双眸一直看着来回忙碌的人群,眼中闪过寒光。
公冶世容,公冶子唯一的胞妹,这个女子象征着的是公冶世家的荣耀与权势。桓王素来忌讳祉禄,之前一直皇帝没有下旨赐婚,他夜夜难寐,唯恐那一纸婚书上写着的名字是公冶家族的名字。
如今祉禄婚事已定,虽说沐氏也是算得上名号的氏族,但毕竟退出朝堂旋流已久,即使号称门生万千,也不过是纸老虎,造不出任何威胁。
瑞王因三十年前的那灭庄惨案,被褚融牵连,非但失了军中大将这一羽翼,还失了自己朝堂上的官位,被皇帝勒令在案子了结之前府中禁足反省,只怕连春节宫宴都不能解禁肆意走动。
腊月初六,瑞雪骤降,整个晋阳城都披上皑皑白雪,城中街头巷尾都收到了天家发下的红纸裹糖,东景皇朝唯一嫡皇子的婚乐在这一片祥和欢乐中响彻禁中京师宫阙。
宽阔宏大的皇城御道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厚厚的绯红锦毡毯从正阳门一直铺到了的大明楼主厅阁前。沿途的宫廷廊道皆高挂着大红灯笼,垂着的大红绸条在风雪中飘舞,编钟鼓乐不断在层层宫墙中回荡。
祉禄站在殿门前的基台下,看着十六人的大红轿子自门前缓缓而来,垂在两侧隐在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是了,那是他的明媒正娶的郡王妃。
那个轿子里头的女人,是他的妻。
桥子在他面前落下,他在司礼太监的指引下取了盘子上缠着红丝,去了箭头的平箭,听着祝礼词对着花轿左右以及上方各射一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
颂词之下,他箭尾羽毛染得绯红刺激得他更为紧张,险些没落对位置,颤着手拉开弓弦完成三箭之礼,喜娘这才从轿中扶下琉惜,两侧的宫人侍婢皆跪下垂首。
他稳步走到她的身前,接过喜娘手上的红绸,又将绸缎换了一只手拎着,挨着她那一侧的手伸了出去,执起她藏在袖中的柔荑,低声笑道:“握紧本王的手,仔细着点。这殿门内可是满朝文武百官还有宗室亲族,要是不小心跌了跤,可就失了大颜面了。”
听了他的话,她无疑是惊着了,盖头那浓密的珠帘挡着了她的视线,她只能握紧了他的手,紧紧的跟着他的步伐,慎重的迈出自己的每一步。
两人稳步入了殿中,朝着基台龙座之上的皇帝,恭敬的行过三跪九叩之礼,听完典事宣读皇帝手写的祝词,又行过大礼谢了恩才退出大明楼主阁,随着宫婢内侍到偏室更换服饰,又到后厅去拜见沐方朔夫妇。
能在大明楼内走过婚典的,除了皇帝与储君,就只有嫡系的皇子。皇帝登丹凤台宣告普天同庆,而储君与嫡系皇子虽不能登丹凤台,但是也在楼内主阁厅室内大庆婚典,这是无上的荣耀与地位的象征。
因嫡皇子大婚蒙特赦而得以出来的瑞王,看着此情此景,自是觉得讽刺。想自己舍生忘死的在战场上洒下血汗为的就是尊荣,结果竟还不如祉禄,什么都不做,混混的过了十九年,仍是东景除了皇帝以外最为尊贵的人。
皇帝体衰不愿移驾,因此婚典过后的喜宴仍是设在大明楼主厅阁中,满殿笙箫丝竹之乐,红烛通明亮堂,毫无入了夜的洞黑寂静。与以往酒宴一样,三巡酒后,皇帝便退了场。没了皇帝高座在上,王族公卿皆放开了拘束,尽情畅饮高声谈笑,觥筹交错间尽是欢喜。
祉禄更是不知手中的酒觞被满上了几次,铺天盖地的恭贺声中他只觉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好似有人微微的握住他的咽喉。但他还是不想放下手中的杯子,凡是有人举着酒杯过来敬酒,皆是一概不推拒逐个对饮个尽,一盏接着一盏。
在别人看来,这本就是纵情惯了的皇子,加上近期在朝堂颇有重得圣心之势,今夜又恰逢新婚大喜,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此,必然是要放纵一番。不少王公大臣见他今夜豪放,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前来敬杯酒,说几句好话巴结一二。
厅室边上安置的金鹤炉中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又徐徐散开,晁晏素来不爱与朝堂众臣有过来来往,看这场面喧闹知觉不宜多留,便在皇帝离开不久也借故离开了。离去前还特地对上了安华的眼神,示意她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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