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贰章 、雨霁 + 杀意浓(2/2)
手不由停住。“我夫君在时,他就不怀好意,时常过来相扰。夫君怯懦,又无钱迁往他乡,只得隐忍,有时见我落泪。也只作不见……”
震九霄垂首,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泛起另一个悲惨的故事。曾几何时,也有人对他说过那样令人揪心的话:
“我本称丁。父亲是焕州草见城的一个没落书生。……”
……
从外院传来两个消息:
庞公公醒了。
选秀正使已到云歌,由于冒雨而来,身体不适,暂在城外驿站落脚。
梅儿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斟字酌句地报告给大小姐听。让梅儿感到意外的是,原本想象中的愤怒、悲伤、无助却都未在那张有些憔悴的绝世容貌上展现。
花忆蝶只是听着,边推开绣窗。任明媚阳光伴着初霁的清新的风散进小楼里。她的睫毛被光晕染成金色,惹得小萝莉痴痴地望:
小姐,真的好美……
“梅儿,从前有个樵夫。过桥时不小心将自己的斧子掉落在河里……”
花忆蝶边眺着窗外,边轻启朱唇,漫声述说着一个古老的寓言,向来爱听故事的梅儿果然听得出了神:
“小姐,那个樵夫真傻。老神仙既然那么慷慨,送他金斧,他却为何不要呢?”
“因为他非常爱自己的那柄铁斧子啊……”
要告诉梅儿故事的结局么?善者天眷,金银铁三把斧子都归于诚实的樵夫,完美的童话。也从道义上填平了人心贪婪的沟壑。
花忆蝶想着,却没有开口,梅儿却激动不已:
“那金斧珍贵无比,定能换得许多银钱,买上十柄——”
没有什么经济概念的小萝莉鼻尖沁出兴奋的汗珠,想了又想,终于得出结论:
“不,二十柄铁斧都足够!小姐,梅儿说的对么?”
小主人凝望着远处的院墙上,驻着两只燕子正亲昵地互相梳理嬉戏,并没有立即回答,梅儿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小姐,莫非梅儿说错了甚么?”
花忆蝶面上浮现一丝苦笑,闭目深吸了口气,再吐出去,她回过身来,爱怜地抚着梅儿的头:
“梅儿,今天你说的没错,可在将来,你或许会明白,那个樵夫的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梅儿像女儿似地放肆依偎在小主人腿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两只燕子飞了起来,在窗前盘旋回翔,长尾如剪,剪得阳光断续,楼中人面阴晴。
我的铁斧子,你在哪里?老神仙的金斧子,还有银斧子,那些都是极好极好的,只是——
我都不喜欢。
……
选秀正使的随从,一品金吾卫云堇纨恭敬俯首,向座上人禀报:
“公子,膳食起居都已安排,地方官员也已挡回去了,这天气已经放晴,您看是否明日进城,去联络副使大人,并会同焕州牧等商量选秀之事?”
“不了,我有点疲倦,只管吩咐副使操办此事便好。”
“是,还有一事要禀公子。”
“说吧。”
“焕州的花贡船已至云州地界,三日内将到,船上除女官、宫人外,还有几个小宫女,都是日常伺候公子的人。”
“……好好,我明白了,你也辛苦了这么久,带兄弟们出去逛逛吧。”
“……是。”
……
震九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郝小凤的屋子的。
他阴沉着脸,拄杖走在南市街头,有认识他身份的,或畏惧或拍马,俱过来招呼,他却视而不见,心中只盘旋着郝小凤的泣诉:
“两年前我夫君被那人邀去喝酒,却再没回来,我去询问,只说是醉酒落入河底溺死了。我央求他们帮我打捞,只推说寻不到人;前去报官,也无人受理。后来小虎来投,我只得带着弟弟,靠为人浆补洗涮艰难度日。那人假意示好,不时周济与我们。当时,我和小虎对他只有感激,没想到后来他竟然……他还说,若是不依,便将小虎卖去作奴仆抵债;若我随从于他……钱,便不用还了……”
他低着头匆匆而行,面前有人拦住:
“震大哥,你这是去那里?”
他慢慢抬起头,那眼中止不住的杀意,令露着一口白牙正在笑的东魁不由得一惊:
“大哥,你怎么?”
“我要杀人。”
“杀谁?”
“震——大——勇!”
震九霄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个名字,同时仿佛听到自己紧啮着的牙齿迸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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