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仲秋之丧(1/1)
空青搬入零叶府上已有数月,外间如何传言,她不动容。李嫣待她好,亲如姊妹,甚至流言蜚语漫天,言说她已被零叶纳为侧室,李嫣亦不动摇,那是这大唐岁月静好里,难得的真情实意。
空青更惜如珍宝。
中秋将近,李嫣欲为家宴采购,空青便随同她出入左右。
零叶近来忙于宫中事务,同王斗的你死我活,圣君用度日益奢侈,王以战死之士租庸进献圣君,在朝有宠,但仍畏惧零叶能随圣君御驾一侧,对零叶总是能忍则忍,适可而止。
零叶尚可进退自如,杨慎矜却难免遭受牵连,遭王多番打压。
“你怎将春草都送给史敬忠了?他一介还俗之人,你还是少与他往来吧。”零叶同杨慎矜闲聊,此番下朝,二人相约朝食。
说是朝食,也不过是在面饼摊前,随意吃些面点果腹。
“你怎得知此事?”杨慎矜闻言,有些诧异。
“你那婢女前些时日,被虢国夫人瞧中,令史敬忠转赠了。那妖僧面目可憎,我见着,甚是不爽。”零叶话落,将杨慎矜递过来的猪肝毕罗三两口下肚,又喝了一口汤水,这才起身道,“近来公务繁忙,今日恐会宿卫宫中,东光公主近来……又恶疾缠身,你若得空,替我寻几个大夫!中秋将近,嫣儿忙于家宴,为了她母亲之事,也常睡不安稳,我心中……很是担忧。”
零叶话落,又犹豫道,“嫣儿怀孕了,已足有一月了。”
“什么?你怎得不早些同我说?我也好差人送些好礼!此事你不必担忧,你且去忙,我自会给你办妥。”杨慎矜叹气,但见零叶留下散钱数几,匆忙离开。
翌日,韦兰、韦芝忽然上书一封,为韦坚年初被贬一事鸣冤叫屈,书中所言,再度牵扯东宫,欲拿太子作为筹码,惹怒圣君降罪。
韦兰、韦芝即可流放岭南,韦坚则被贬为江夏别驾。
这一贬再贬,牵连韦氏,惊动太子亨权衡利弊利之下,以表决心,绝不以亲废法,竟于数日后将太子韦妃赶出东宫,是以出妻。
韦妃被休之时,正值中秋家宴,零叶携眷拜谒东光公主府上。
“和政呢?和政可有被牵连?韦妃又在何处?”李嫣泪水憋在眼眶里,指着来报的家奴大声呵斥。
“你激动什么!和政怎会有事,至于那废妻韦氏,自是要寻那空门,落发为尼,哪还有什么别的去处。”东光公主摇头,指点李嫣坐下,又道,“叫李将军看笑话了,这孩子给我宠坏了。”
“娘亲,你怎可叫韦妃……废妻韦氏?这多难听!”李嫣闻言,泪水跟着跌落,叫空青从旁见了,不忍出声,“公主息怒,儿这就带县主下去歇息,她尚有身孕,不宜过劳。”
“劳烦娘子好生照顾。”零叶同李嫣交换眼神罢,即见二人离开,此际转过首来,见东光公主正盯着他瞧。
“朱青娘子,同我家嫣儿姊妹情深,不知将军……可有意纳她为妾?”东光话落,零叶便答,“子婿未曾想过。”
“我当年虽为正室,在郡王眼中,却不如侧室,他喜欢那辛氏,我管不着,更无权过问,可惜那辛氏命薄,被她堂姊所害,身怀六甲殒命,当真令人唏嘘。”东光接着回首往事,动容零叶又答,“公主尽可放心,子婿对嫣儿实乃真心爱护,对其他女子,并无他想。”
“嫣儿尚且年轻,你可这般说,可若将来,她色衰……你总归还会有别人,我不奢求你为她一人而终,但求将来,我故去之后,你能看在她给你生养了一儿半女,赏她口饭吃;若能留下两个婢女供她差使,照顾她颐养天年,那自是更好了。”
“公主言重了……”零叶听她道完,还未继续往下说,便再度被东光打断,听道,“我这病好不了了,这番便是临终托付,李将军莫要见笑,我故去之后,固安公主必来堂前祭拜,届时,还望将军……莫要听她谗言,也莫要让嫣儿听她胡言乱语,她身怀六甲,您就当……那是心疼您那未出世的孩子。”
“公主……”零叶还想说些什么,且见东光虚抬手,眼泪竟擒在眶中,屏退零叶。
天宝五年之秋,当真多事之秋,东光一语成谶,仲秋过去不久,公主重病难治,果真就撒手人寰。
零叶不得不告假归家,陪着李嫣,一步也不敢离开。
她哭,他就陪着她哭;她说话,他便听着她说话;她困了累了,零叶便抱着她,看她阖眼沉眠;她不吃饭,零叶即令奴仆上街去遍寻各地珍馐美味。
零叶试想,熬过小殓,爱妻总归会看开。
接着固安公主登门,得亏李嫣内室入睡,并未见到来人。
于情于理,零叶在外,接待固安。
却不想,见着故人。
“当真天理难容,报应不爽。”固安口出无礼之词,为空青所闻,捏的拳头泛白,几要冲上去打她。
“李将军就不想知道,是何报应?”固安再度失仪,但见零叶笑容挂上脸,杀气无声而发,吓退固安握住旁侧之人的手,难免畏惧。
“我倒是谁人来访,原来是姨娘来了。”零叶越过固安,眼神寻向她身侧女子,那女子容颜绝美,虽已满头银丝,却并无衰老之态。
那是曲池。
零叶胸中尤有怒火,对固安携着曲池来访,还出言不逊,难免有所怨怼,一句姨娘叫的曲池笑出声,且听答,“李将军息怒,公主来了,就好生去拜祭一番吧,多余之词,莫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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