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2)

凯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第四天的时候，他没去佣兵酒吧，只是一个人坐在镇口，远远地看着死亡沼泽外围郁郁葱葱的树林发呆。

之后他遇到了弗莱尔。

凯恩以为自己快忘了弗莱尔的样子，但是在梦中，对方的样子却清楚地连根头发丝都如此清晰。

银色的长发，苍白的肤色，血色的眼睛，黑色的外套，玄色的铠甲，扛着一把黑色的长刀。整个人就似凯恩看过的古老的东方国家传过来的那种墨色的画一样，除了眼睛和嘴唇带着一点血色之后，一切都是黑白分明。但是那张面孔却好似神话时代的英雄一样，阳刚俊美着却带着大理石般的冷硬。尖尖的耳朵和手臂上的花纹告示着他的稀有的血脉。

最让凯恩羡慕的是弗莱尔的那双手：修长有力，指关节上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在杀敌的时候手指或手腕轻轻一动，轻描淡写地带走一条人命。

凯恩第一次见到弗莱尔的时候，还以为是看到了死神。

“10g，我接。”弗莱尔这么说，然后抱着他的那把长刀冷冷地看着凯恩。

“啊？”凯恩很白痴地回答了一句。

梦突然变到了他和弗莱尔在死亡沼泽里的第十个夜，那时他们已经深入到沼泽中。早在进入沼泽第四天的时候，他每天也就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一是因为环境，二是因为身边的个佣兵——谁保不准对方临时起意一刀拍死自己，拿了10g闪人，就算休斯和师父追查起来，他也可以说是被怪物袭击了。凯恩这个时候本来应该眯着眼睛，嘴里含着一片薄荷，一手拿着权杖，告诉自己不能睡得太死。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梦，弗莱尔在之后会变成自己的好朋友，而且凭弗莱尔的人格不会做杀人越货这种事情来的，那为什么他还要坐在这里呢？

他转过头去，看着弗莱尔，那个冰山依旧如同他记忆当中一样，靠着树干随意地坐着，怀里抱着他那把黑色的长刀。他似乎能看到弗莱尔过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在苍白的脸上的阴影。

凯恩突然想说话，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他要对这个时候的弗莱尔说什么？

说你别那么死心眼，不要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拿命去报？说你以后离我远一些，我不想你死？说谢谢你，弗莱尔？说对不起，弗莱尔？

如果他现在转身走出死亡沼泽，那会不会没有以后的事情发生？他不会在死亡沼泽中遇到那个亡灵法神？休斯的眼睛不会瞎掉？他不会被教会的人追杀？弗莱尔不会死？

那他也不会和休斯在一起，不会流亡异大陆，不会和弗莱尔成为生死之交。

那他更不会有机会登上荣耀的宝座，成为令人羡慕、嫉妒的魔导师，可他也没有机会让人背叛、追杀。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如果真的重来，我……

这句话在凯恩的脑袋里蹦了出来，重重地撞到他的脑门，让他再一次地醒了过来。

天花板色彩斑驳，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进房间，灰尘在阳光里飞舞，空气中带有微微的泥土气息。

这是当下活着的世界。

凯恩动了动他的手，发现他的四肢虽然跟他受伤前相比还有些不灵活，但也比前一次要轻松得多了。然后，凯恩尝试运行了一下魔力，却立即脸色更加苍白——没有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怎么会这样？！

凯恩一下子愣住了，脑海里突然出现好多种他看到过的听到过的各种关于他现在状态的解说，耳朵里轰鸣声一片，脑海里越乱，他居然能越觉得心里越安静。

“喂！”有人在耳边喊道，但是凯恩不想理他，那个人又摇了摇他，凯恩想着魔力感受不到了，接着一阵疼痛从右脸传来，凯恩这下什么都不想了——有人打他耳光！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不得由他不想，因为随即左脸又被人打了一耳光，前前后后一共打了四巴掌对方才停下。

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你没事了吗？”

凯恩抬起头左右脸各顶着四条红痕，疼得咬牙切齿地说：“没事了。”

“呃——你这样子不像是没事吧？”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凯恩心中一动，慌忙转过头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

小小的尖脸，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虽然脸上蒙了一层灰尘，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小小的美人胚子——虽然是个男孩，但真的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这分明是十二岁的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