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前尘事(2/2)

摇光自小长在无相斋之中，早就被那些“绕梁三日”的佛法磨得没了妖精的戾气，又怎么会与这小小的婢女计较呢？采耳不过是出于“忠义”，为商婉婉抱不平而已。更何况，商婉婉拖着重病之身行了如此大礼，任谁也泄了怪罪之意。

捏了一个化形诀，摇光由水仙花摇身一变成了妙龄女子。出于羞愧，她变了一张方帕遮住了与商婉婉一模一样的脸。

“有什么事与我商议，你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做到，定不推辞。”摇光说话一向谨慎，既然允了诺，自然会为她实现心愿，除非，这个心愿太过强人所难。

“我知此事定教大仙为难，若不是到了生死大关，不敢烦扰。请大仙以我的模样、我的身份，与颜渊成婚。”

假扮成婚？摇光已经想好，无论商婉婉是让她上到九天取仙丹、还是下到九幽杀恶灵都决不推辞，却没想到商婉婉的要求竟这样简单，又这样让人为难！她自然是不允的，又如何能允？

摇光说道：“商姑娘，我虽是山精野怪，比不得你们这些大家闺秀，但我亦有廉耻之心。这样的事，我不会做。”

采耳在一旁小声地说：“还说有廉耻之心，之前不还扮作我家小姐的模样去勾……”

商婉婉见她口无遮拦，出言打断到：“够了，采耳。你愈发没有规矩了！”她担心摇光听后更加不肯应承自己，于是温言说道：“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摇光面上有些难堪，奈何采耳口中所言并无不对，只得说道：“无妨。”听了她的话，采耳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你倒是想计较也不成。”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唐突，我也自知太过无礼，但嫁与颜渊为妻是我的心愿，求大仙成全！”说罢，商婉婉竟俯身跪在了地上，采耳自然跪在其身后，默默为其擦拭汗水。商婉婉的病实在太重，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状况，别说摇光这小小的花妖，就是上古大神也无法夺天地造化以续其命。

“你非要这样难为我吗？”摇光左右为难，忽然觉得这百来年的清修之苦都不如今日半分。

商婉婉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衣裙，含泪不语。她的心里也并不好受，自小受礼义廉耻教化，知书明理，如今却明知不可为而为，强人所难，全因自己的私心。她为了礼教活了十几年，如今想要为自己而活，哪怕自私，哪怕为千夫所指！

此情此景，摇光明白她心意已决，若不应承此事她必会长跪不起，只好应允到：“我答应你，但仅有这一次。”

商婉婉的身体匍匐得更低，说道：“多谢大仙！”

摇光不忍见她再跪着，于是说:“我已经答应你了，你起来吧。”说完，她又变作水仙花的模样回到了泥土之中。

采耳赶忙上前扶起了那个柔弱得快倒下的小姐，说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她的声音十分焦急，看上去很是担忧商婉婉。

商婉婉特意挤出笑容，说道：“放心，我没事。”

目送她们主仆离开，摇光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自那一日起，摇光就觉得心情复杂——她既盼望着大婚之日的到来，又忧心着那一日的到来。直到大婚之日如期来临，她竟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地穿上凤冠霞帔，平静地接受丫鬟的精心打扮后，平静地坐上了花轿。只是这一切的冷静都在见到颜渊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