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坚持的意义(2/3)
被拉下了开关,咔地一声戛然而止,只剩淅沥的雨滴,还在充当缓和气氛的过渡。丁半木正极力地思索着命题,大雨的骤停,似乎还打扰了他的兴致一般,让他暗暗地皱了一下眉。见雨停了,广场边亭子下躲雨的人作鸟兽散。一个踩着人字拖鞋,穿了褪色红背心、大裤衩的中年男子松垮垮地朝丁半木这边走过来,瘦高的身子摇摇晃晃,让他看起来像一根套着红色塑料袋的枯竹竿。
拖鞋路过丁半木,走了一步,定住,动一动脚指头,后退一步。低头,爬满胡渣的脸瞬间鲜活,满眼冒金星。
“哥们,这钱,不是你的吧?”他弯腰,捧起脚边那一小堆湿透的零钱,环视一圈,四下无人,最后把眼神定在丁半木脸上。
见丁半木身体微颤,却不说话,还是傻子一样定在那里,他咧开嘴嘿嘿一笑,露出暗黄的牙齿,丢下一句神经病后,脚步飞扬的离开,拖鞋都快甩飞到了头顶。
丁半木夸张地瞪大瞳孔,满眼怒火,瞅了瞅手表,还剩一分零六秒。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把工资拿走,丁半木气得想跺脚却不能跺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等到一分多钟过后,下班时间,丁半木再去看,死盯着的那个方向,那人早已消失在楼房之间,无影无踪。
湿漉漉的世界,湿漉漉的街,丁半木拖着湿透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回学校,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给自己限定几分几秒。
也许,就是非要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我们才能真正看到那些坚持,是真的在坚持。
回到寝室,几人见到落汤鸡一般的丁半木,都没多大反应,还以为他又趁着下雨去搞什么疯狂的艺术了。
常卫东拿出口中的牙刷,满嘴白色薄荷味泡沫,呜呜咽咽地问:“丁大师,今天有点酷哦,薪资待遇如何?”
丁半木没有回答,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双肩松垮下来,一脸丧气。
“干嘛呀这是,累了?”
“累。”
听到这个字居然从丁半木口中说了出来,方以北有些吃惊,再三追问之下,他才一改往日的睿智和自信,唉声叹气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常卫东听完忍不住喷了好一口漱口水,哭笑不得:“你踹他,咬他呀,再说了不就几块零钱,小事情,小事情。”
方以北听了先是默不作声,想了又想,才有些感慨地望着他,问了一句他早就想要问的话:“真的有必要坚持么?”
丁半木迎上他的眼神,眼神笃定:“有必要。”
“为什么?”
“信仰。”
丁半木口中的信仰,根基来源于他的爷爷,给他取名为丁守时的爷爷。
爷爷是祖传的民间钟表匠,一辈子的时光都耗在那方寸小圆的分秒之间,老古董的钟表手艺传到他那儿,人们就慢慢用上了电子表,简单方便还好认,没人再买旧时的表了,这手艺也就传不下去了。
老爷子平生最爱讲的,就是守时。老得眼花,腿脚不好使了,他还是成天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琢磨那些个钟啊表的。他从小就教导丁半木,要守时惜时,抓紧每分每秒,浪费了再也回不来。
还特地用守时来给丁半木当作名字,要他时时刻刻都熟记于心。其实这丁半木打小也喜欢爷爷,爱歪着头看爷爷摆弄他那些宝贝,所以耳濡目染,也就真的养成了个分秒必争的性格。
从小学起,他就充分利用起了一分一秒,做什么都是急匆匆的样子,别人就总笑他:丁守时啊丁守时,你赶着回家去守护时间吗……
大家都说,丁守时是个奇怪的人,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总是在做奇奇怪怪的事。
一来二去,很多人都疏远他了,再加上那年爷爷的离世,让他真的成了一个奇怪的人,不合群,爱发呆,不正寻常路,爱盯着手上爷爷留给他的唯一一块表看。他认真遵守,也拼命守护着那块表,那是爷爷做的最后一块表。
后来实在没办法,父母给丁半木改掉了守时这个名字,却改不掉他性格里关于时间的偏执。
守时惜时,而后坚持。
人生的前十几年,丁半木都在践行着这个人生信条。一直在做的行为艺术,不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而是,为了能成为他自己。
泄下气的那一刻,让他绝望的原因,不是淋遍全身的大雨,也不是被拿走的工资,而是,他在那一刻,突然就看不清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看到丁半木紧紧握住手腕上的表,方以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表情真挚地走向丁半木,拍了拍他肩膀,语气诚恳:“坚持下去,就是意义。”
丁半木重重的点头。
弯腰,啵地一下拔掉湿嗒嗒的鞋子,五个脚趾和整块脚板,又肿又白。
“叮咚咚——”齐立生的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显示还是那个名字,是的,备注的亲昵称呼变成了名字,连名带姓。
他起身打开门,铃声停止,未接来电。走到楼道窗口,按下号码,拨回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他刚要开口,电话又被决绝的挂断,盲音空泛。
再打回去,很快就接通,齐立生调整好呼吸,小心翼翼的一声,喂?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故作轻松的语气:“喂,你在干嘛呀?”
“快要睡了,你呢?”
“我也是……”
然后沉默,曾经的无话不说,只剩无尽的沉默。
“你,今天都干了什么?”齐立生先开口,找了一个话题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