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纵使心已冰寒，我仍在（一）(1/2)

苍穹仍是一片灰色，风雪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意思，正言等在宗门的大门前，看着山下那条汉白玉除道。他肩上早已披上了厚厚一层雪。

“人生苦短，师弟，你又是何苦呢？”他自言自语道。

若是一年前的他会不会去拦师弟呢？

他想了很久，任由寒风透过他的皮肤，刺入脊髓的冰冷，都没有知觉，直到看见正歆背着正星回来。

“师傅！”正言冲上去，看见师傅阴沉的脸色，顿时担忧起来。

掌门没说话，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正歆，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悔恨。他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时，却又后悔了一次。

“师妹，怎么了？”正言看着不说话的师傅，心中更是担心，语气有些急迫的逼问。

正歆抬起头，哭红的眼睛看见正言的焦急脸庞，负罪感一下子击垮了她，泪水又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

正言看见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正星，慌忙地想替正歆背过来，正歆却后退了一步，拒绝了。

“走吧，太阳出来了。”虽然天空中下着雪，铅色的乌云仍将天遮的严严实实的，但是地平线亮起的潮红在这种阴暗下反而显得很宏伟壮观。

……

“师傅，师弟还能醒来吗？”正言忧心肿肿地看着正星，转过头问掌门。他不愿用救活两字，他希望师弟只是昏过去睡着了，会醒来的。

正星躺在床上，脸上好无血色。

掌门看了看坐在正星旁边的正歆，嘴唇抖动了一下，背过身去，声音微颤，说：“能。”

正言将掌门的动作都收之眼内，难以言喻的失望裹住了他，挤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人在这间小小屋子里沉默，气氛压抑无比。

“师傅，”正言突然打破沉默，“我想试试。”

他想用固元的修为救师弟。如果失去固元的修为，他的一生可能都不能再修行。

掌门滞了一下，立马知晓他的意思，摇头说：“不行。”

正言想用固元的修为暂时维持正星的生命，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代价太大了。掌门的四个弟子个个都是天才，已经夭折了两个，剩下两个是未来的最后希望。

何况人与人的内力从来不同，如果随随便便都可以把内力传给别人，那星级高手不到处都是，各大宗门、国度想着法子利用天才的修炼速度不断伪造一些滥竽充数的高手以壮大实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几个孩子他都视如己出，他一生未婚未娶，他们也是原因之一，尤其是当老二死后，他就更铁定了心。可惜，他又没守护好正星。

“我要救小师弟。”正歆声音颤抖，却坚定有力。

掌门不是不想救正星，正星也是他的“儿子”。只是这件事，岂是那么容易决定的？关系宗门的未来，最重要的是关系正歆的未来，现实都指向应该制止正歆。可是啊，他与正星的父子之情又怎么会不让他难以抉择呢？

掌门没说话，转身离去，正言看着师傅萧瑟失落的背影像是有话说，又说不出口。若是他，他会怎么做他也不清楚。

正歆清楚，把纤纤玉手轻放在正星的秀俊脸颊上，顺着他的侧脸，深情地抚摸。

人们不明白为什么痴情之人会做痴情事。

“师弟，你要撑住啊。”正言也在正星旁边坐下，伸出手长呼一口气，才下定决心运功，按住正星冰冷冷的手。

果然，正星体内的内力十分抵触正言的正阳之气，反噬的内力一下子冲上他的胸口，一口新血喷了出来，洒落在洁白的棉被上。

正言失望地摇了摇头，转头看正歆。他以为是同为阳刚内力会排斥，把希望寄托在了正歆身上。

正星的被子被掀开一角，一股逼人寒冷空气扑面而来，正歆莹白的嫩手轻搭在那个赫然吓人的伤口，看着就像浑然天成的世界级油画，和谐自然。

莫不是刚才接触正星时的亲身体验，他也不会在意正歆的面部表情。

刚才正言只是在接触正星的手就感受到了，很冷，不似逝者的躯体那么冰凉，要远远超之。只是从输入到排斥与他接触的短短几瞬，他的手就有被冻伤之势。化级的他身体自然要比普通百姓优越一点，但也难以抵御那种冰冻之意。现在他的手还有些热、发痒，隐约有些灼痛感。

正歆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微颤动，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寒意像针一样刺入手指，痛楚将她的手一下子弹了回来。

“师妹，你的手……”正言注意到她手上已经充血红肿了一大块。

“没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继续去按着正星的心脏。

“不排斥？”正言这才问。

两人内力同为阴性，应该更会有强大的排斥，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正歆的内力太过纯净，一点点污染没有。澄澈的溪水绵绵不绝，不带一点颜色，行人路过都会放下警惕捧起一手的清纯，诗意地饮上一口。

“嗯嗯。”她说得很轻松，很可爱，却不能缓解她感受到的痛苦。

针扎缩手是本能，可以被压住的本能。

似乎寒冷随着正歆的内力进入变得更活跃起来，整间屋子的温度明显开始下降。

正歆似乎终于忍不住要收回手，却发现手被死死冻结在正星的胸膛上，一用力正星的胸前也被揪起一点点。正歆突然一失刚才的痛苦，笑了一下，把手按了回去。

她的若鲜花般柔嫩的手裂开了一道小小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