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3)
自己的父亲,如果父亲肯低头看我一眼的话,他对我此时的目光一定会终身难忘,并会因此良心不安。可惜他并没有看,也许他没料到我会回来得这么早,让他措手不及,他一直选择低头刻意回避我,冷冷地对母亲下最后通牒:“你好好考虑清楚,我明天再来。”说完,他就走了。
我一直目送着他离去,回头时见母亲愤怒地抓起玻璃杯向墙上撇去,杯子“啪啦”一声碎了,震痛了我麻木的神经,恍惚间我觉得这就像一场梦一样。
我并没去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也没安慰受伤的母亲。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这时我终于明白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我不仅即将失去一位父亲,我也将失去自己的生活来源,这就意味着我的未来将会相当悲惨,悲惨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将失去所有决定好的梦想。于是我背靠着门板哭了,哭得很伤心,可我又不敢出声,所以我是咬着手指在哭的。只是眼泪并没有我想象得多,掉了几滴泪后我觉得好一些,就躺到床上,给自己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以便思考。我咬着手背,泪痕未干,努力想着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当然先考试,然后再考虑其他事。我知道母亲是不会离婚的,可如果父亲铁了心呢?不离婚就折磨你呢?那与其被折磨还不如离婚。离婚就要分财产,得管钱才行,不然他们母子该怎么活?可这种官司好打吗?而且也没证据证明父亲就是过错方,也许该找律师咨询或者雇个私家侦探。可他们母子没有积蓄,多年来父亲的薪水只能是他给,主动要是要不来的。这时我不由得埋怨起母亲来,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许我是自私的,我在这时想到的最多的居然会是钱,但我其实想的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金钱,我想的是今后我该如何生活。当我意识到没有钱我将寸步难行,我的父亲带给我的绝望会让我活不下去时,我想到的也只能是该怎么要钱了。
过一会儿,我听到母亲缓过来,在厅里开始扫玻璃碎片。我听得一阵心烦,恨不得找****全吞进去睡过去。
晚饭时母亲还像往常一样来叫我吃饭,母女俩坐在饭桌边,今天加一道荤菜,是我最爱的番茄炒鸡蛋,只可惜做的不是时候。两人起先谁也没说话,过了好久,是母亲先开的口:
“明天几点走?”她努力保持语调平常。
“七点。”我也为自己的语调不颤抖在努力。
“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明天和陶福海一起走。”
母亲沉默一阵,嘱咐:“好好考。”
我也沉默了一阵,终于问出足以给两人心里添个大堵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办?”
“想离婚?他想都别想!”母亲没看我,恨恨地说。
“这不是赌气就能解决的,看来他是铁了心的。”
“我是不会签字的。”母亲道,“再说你还要上学。”
我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突然可怜起她来。常年的主妇生活彻底隔断了母亲与外界的联系,现在的她已开始对外界产生厌恶和恐惧的情绪。她做一个人的附属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只要一想起自己要脱离曾经的栖息地独自生活,母亲她就会头皮发麻,心里乱颤。在母亲看来,就算从前的日子不好,也比没有要强得多。她已经丧失了自我生存的能力。
“你不签字他可以起诉。”我冷漠地说,“明天他来时和他讨论一下赡养费的问题,我们一直靠他养,所以就算离婚,他也得付我们一定的费用。和他说这个,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明天好好考,妈的希望全靠你了。”母亲说着,但我知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于是没再说什么,放下筷子回房去了。
我的中考前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度过的——不安、烦躁加失眠。
第二天,我黑着眼圈上了考场。
那一天天气很好,云淡风清,阳光明媚。而我呢,我觉得自己很糟糕。早晨走得匆忙,我忘了带水,所以感到口干舌燥。昨夜又没睡好,只眯了一小会儿,这让我觉得今早一出来便恍恍惚惚,头重脚轻就像生病了一样。第一场考语文时,我的卷子又被从大敞的窗外吹来的夏风给刮飞了,就在那时不知为什么我有些蒙。
不过初试总算是完了,我头昏脑胀地出来,觉得考得不太理想。与我一起的同学在忙着对题,我也没认真听,觉得头很疼,好像是发烧了。但我并不在意,还是与朋友们一道要去附近早就踩好点的快餐店吃午饭。大家走出考场,这时,陶福海的父母一起迎上来和我们打招呼,然后拉住自己的儿子问这问那。陶福海很不耐烦,一心只想去吃饭,对父母的问话也只是敷衍。临了,陶福海的父亲偷塞给儿子一百块钱,让他好好去吃饭,下午好好考。这举动被我看见了,我忽然有点伤心。
正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母亲正从拥挤的人群里匆匆走来。我一怔,问: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用来吗?”
“考得怎么样?”母亲笑问,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还行。”我回答,我的朋友已围上来向我的母亲问好,于是我说,“我们正要去吃饭。”
“那快去吧。”母亲道,然后悄悄对我说,“已经没事了,你放心考试吧。”
我看了母亲一眼,点点头,和同学走了,但对母亲说的话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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