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 (1)(1/2)
明月成钩,倒挂在坛子里摇曳的酒上,也被晃得褶皱。
秋凉和孤单,剑冥早已无法感受。
剑冥所有的感官都已被酒剥夺。
天上地下,喝酒的人那么多,谁不曾见过?
有些人趁着闲风,剥着花生,小酌几口;有些人围聚成众,切上几斤牛肉,往喉咙里灌酒;有些人对着明月,只喝酒。
这当然是求醉的喝法。
剑冥的喝法却简直跟求死一样。
剑冥一坛接着一坛往胃里灌,剥好的花生、切好的牛肉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很快,肚子已要被酒水充满,于是剑冥用指尖扣住咽喉催吐,吐过之后再灌。
酒坛或是堆砌着,或者瘫倒着,或者碎裂着,或是洒乱着,如牢拷一般,将剑冥圈着。
喝多了的人终于趴下,喃喃。
从来只有一个名字,何解风。
剑冥难以放下的幽怆,就是何解风。
对于墨雨堂,对于二房,何解风都还达不到举足轻重。
三年前,一个雨夜,这个人浑身湿漉漉地站在街头,用一双十工斩刃大快刀将路拦住。
路的另一边,是打着伞的吕慕青。
吕慕青不动,如山岳一般,丝毫神情不漏。
而那时的何解风却咬着牙拼命地阻止着身躯颤抖。何解风感到冷。事实上,以何解风这样的体格,便是在绒雪的冬夜可以只单穿一件薄衣走动。何解风感到冷,是因为肋下的伤口。
三年前,同样是深秋。
那样凉的夜,那样凉的雨。
雨水将何解风后背的长发打湿,有一缕已是凌乱滑落在了面额,遮住了右眼。
无疑是机会的。
任何人都不会错过。
为吕慕青撑伞的人手腕一扭,那伞打着螺旋上升于半空,将所有吕慕青头顶上的雨甩洒开;脚腕则是一压一蹦,整个人已如飞矢一样贯入了雨丛。
只看其手劲脚劲,即便不是绝顶高手,也已臻一流。
黑夜里,这人连心的十指竟不知何时戴上了钢爪,倏尔便出现在何解风身前,作虎爪状,仿佛下个瞬间就能把何解风的心窝掏出来一样。
直到这人欺近,何解风才有了反应。
何解风实在是慢了。
拖着伤口,非但反应,就连出刀也跟着慢了。
那钢爪已掏入了心窝。
何解风的“八字狂怒斩”终究开始斩动。
钢爪连着十指被斩落,虎爪变成了猫足,心窝也再掏不动。
连心的痛让这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翻覆滚着,抽痛。
扎在何解风胸口上的十只钢爪下,也纷纷潺流出了腥红。
雨水继续无情地拍打着,仿佛能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洗过。
何解风提着刀,向前走。
也不知是否因为冷凄凄的雨已让何解风的神经麻痹了,脚步竟异常地郑重。
飞旋上空的伞也在这个时候下落,吕慕青稍略伸手,便接过。
何解风从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挤出来笑容。
“吕慕青。”
吕慕青稍略点头,仍是从容,道。
“何解风。”
这两人竟是见过。
何解风的双刀交错,如剪刀一般搭在吕慕青的肩头上,吕慕青竟还是一动不动,全然不避不躲。
分明是吕慕青的性命落在刀口,泰然处之的模样,却像是一切都被自己掌握。
何解风的心突然悬紧,甚至感到在被穿透皮肉的十根钢爪压迫。
何解风实在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迫,开口道。
“你不怕?”
吕慕青轻描淡写地道。
“我和你,岂非无仇。”
何解风笑。
这几声笑让其胸口的血溅射了出来。
何解风道。
“无冤无仇的人,我也甘愿动刀。”
吕慕青稍略叹了口气,道。
“这么看来,你若没什么事求我,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何解风道。
“我同你平素毫无交集,又有何事需要求你?”
于是吕慕青闭上了眼睛,慢条斯理地道。
“你既无事求我,便把我杀了吧。”
何解风有些瞠目,道。
“求与不求,当真那么重要?”
吕慕青依旧沉眸,淡淡地道。
“墨雨堂的人受得了恳求,受不了胁迫。”
何解风苦笑,摇头苦笑,不断地摇头,不断苦笑。血也流,随着其退后的脚步抵在坑坑洼洼的地面盛满的水洼上,轻漪摆荡。
“当啷”,那一双、两把十工斩刃刀脱落在地上,何解风也终于撑不住肢体,倒下。
何解风道。
“我认输,我不逞强。有个人,有件事,我求你。”
吕慕青道。
“你说。”
何解风笑了笑,道。
“我这里有个小鬼,希望你可以养活。”
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剑冥不知道。头疼,欲裂的头疼,不是因为醉,而是因为烧。
无论谁,像剑冥一样醉倒在深秋的雨夜下,都难免要高烧!
就像三年前一样。
酒摊的老板临离开的时候还为其披了一件斗篷,现在却已在雨水下湿透了。平时,剑冥也竖着背头,此时此刻,打湿过后,有一截黏在额头前,像极了当初的何解风。
黎明在乌云的遮拢中透不出一丝光束。
剑冥扶着沉重的头,起身,辨识了方向,向前走。
每走一步,都可以感觉到有水溢进了靴底,渗透过布袜,浸泡着脚板。
这场雨可真大。
杏红的墙。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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