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洞中鸿洞(1/2)
尤安礼虽早慕玉畿山大名,但到身临其境,才知是百闻不如一见,纵然逞尽口舌之利,书尽辞藻之华,亦难摹眼前壮景。此时哪里还记得什么晕云恐高,只觉心旌摇荡,恨不能待在高处看个尽兴。奈何云飞不止,转眼钻入峰畔的云雾当中,抵至峰前近处,反倒四顾茫茫,再是动人的山景也瞧不清楚。朦胧间似见诸崖上穴窟罗布,观宇幢幢,却因相隔遥远,不曾听见半点人声,不知是否将山石松木错看了。
红云飞入山雾,又是几番峰回路转,记不得究竟走到何处。正似是撞进绝壁,忽而又不知怎地一拐一扭,钻进重重山隙里去。尤安礼初时还未起疑,如此反复几次,再见珑姬端坐云中,神情专注,双目中异光流动,方醒悟过来,推知这玉畿山必定设有不少迷阵掩护,需得以天眼观气破解。先前他们一路行过诸山,向来是要停便停,要走便走,半点拦不住珑姬来去,像眼下这般郑重应对,却还是初次见得,想必这护山大阵是极为厉害了。
正自忐忑间,周围云雾忽散,露出外头光景,倒像飞进了一片盆地里头。但见四下绝壁围合,陡垂百丈而直下,纵是猿猱易难攀越。绝壁环围当中,却是翠竹修篁,碧草潺溪。那翠篁,水烟迷蒙将欲雨,这碧溪,石苔青苍半簇新。万丈雪峰之内,竟藏了这偌大一个世外桃源!
珑姬见到这山中绿野,终于是冰消雪融,露出如花笑靥,将云头落在东面的一处山壁前。此时薄暮渐浓,斜阳晚照,一抹余晖似漆金涂赤,明晃晃映在山壁之上,便见那高处刻着龙飞凤翥的古篆,近有车辕大小,正是“沧筤宫”三字。字下乃一圆洞石扉,近有三四人高,上刻一条伏龙卧地而眠,却不见铺首衔环,连门槛门缝亦觅不着半点痕迹。
尤安礼见这石洞模样,大出意料之外。他本想玉畿山沧筤宫乃青都掌教的道场,定然是山堂水殿,堂皇庄严。仙山如今已睹,确是不同凡响,可眼前的宫观却不免寒酸了些,倒像个荒山野岭的散修居所,可衬不上青都掌教、群仙道首的身份。正自嘀咕间,却见那石扉訇然洞开,里头飘飘摇摇,走出一个青衫道童来。
这道童外表约摸十三四岁,身穿青麻袍,头戴月牙冠,素衣草鞋,穿着极是简朴。但其人肤白如羊脂,皎美若秋月,额间生一朱斑,类若红痣,却又稍稍突起,宛若一枚红珠嵌进肤里,更显其玉雪可爱,漂亮得真似画中金童。他从容走至三人面前,先是唱诺行礼,随即笑嘻嘻道:“今日谷中青鸾鸣舞,绕洞不去,料想定将有贵客前来,岂知竟是珑师叔芳驾莅临。奇哉奇哉,师叔拨冗远行,是为何故来耶?”
珑姬见到这道童,似极欢喜,竟也不顾旁人目光,直接伸手将他抱将起来,仔仔细细端详过后,方才笑道:“玉箐,你可是变大了?”
小道童被她举在空中,也不挣扎,两袖老实垂在身侧,仍旧笑容可掬道:“珑师叔却是风采不减昔日。今夏山中群芳寥落,多数不肯盛开,恐是知师叔将至,已先自惭形秽矣。”
旁边尤安礼一听此言,顿时大乐,心中暗道:好嘛,看来这苍筤宫的看门童子,也是个一等一的马屁精、油葫芦,倒跟那些凡间观宇里骗香客钱的引客道人差不多。若这人出去招摇撞骗,定然也是一把好手。
珑姬被这小道童连吹带捧,仍不将他放下,只微笑道:“此山既不开花,你跟我回岛上如何?”
小道童当即告饶道:“师叔近年可收了新仙子为徒耶?玉箐奉命掌鉴,实不敢擅离职守,侍奉师叔左右。”
珑姬啊了一声道:“原来金鉴已由你掌管。那你白筀师兄现在何处?”
小道童道:“白筀师兄已奉师命,前往中土受敕。现是媴氏的供奉天师,为其效力百年,以尽我青都护法之责。迄今已有二十余载,归期尚遥。”
珑姬听罢,知道今次无缘相见,便叹道:“看来你白筀师兄已是内气圆满,该去积累外功的时候了。也罢,此事对他乃难得机缘,若非我接位早了,当初也多半要去中土历练。”这才将小道童放回地面,又对他问道:“欧阳先生可在府中?”
小道童道:“少爷尚在闭关。”
珑姬再问:“那东游先生可在?”小道童亦答:“陈师出行采药,已有半月未归。”
他二人你问我答,听得尤安礼大感诧异,心道这苍筤宫是怎生回事,彼此称呼简直乱七八糟。他知珑姬口中的“欧阳先生”便是现任掌教郁离真人,这小道童既唤珑姬师叔,自然是郁离的弟子,却称郁离作“少爷”,推想多半是郁离自俗家带来的童仆。然而郁离掌教已近八百年,纵然俗家旧姓尚未泯于沧海,香火情缘也是淡薄已极,且岂敢枉顾辈分,管这尊老祖叫少爷?可若说这玉箐道童是郁离出家时的随从,迄今当有八百余岁,反比珑姬还大了四倍,那便更加匪夷所思了。
他正胡乱猜疑,忽听珑姬问道:“而今濯缨山洗瑕洞由何人执掌?可还是朱杨师叔祖?”
玉箐童子笑道:“还是三太爷做主。”
尤安礼闻得“洗瑕洞”三字,双耳顿时竖起,听珑姬提及“师叔祖”,更是有些呆怔。须知珑姬与郁离乃青都三代门人,往上便是昊阳、赫月,而能被她称作师叔祖的人物,岂不正是乾元老祖的师弟?可是天下修士何人不知,那乾元老祖初辟道法,洞悉阴阳,观山得悟,真正是“无师无祖天成就,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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