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狮儿(2/2)
。”尤安礼拢扇一礼道:“多谢陛下。”荆石却只默默无言,闷头跟着珑姬进了亭子。亭中尚坐了数名女眷,是众后妃与诰命夫人,便一一与珑姬见礼。其中年长的凤冠妇人乃是王后荻氏,身畔伴坐一青裙粉帔的年轻娘子,是已出嫁的芳华公主蓼团素,眉目仿佛与其妹蓼佩素有几分相像,举止却极是娴雅矜柔,神似其母。待与珑姬见过礼,便握着蓼佩素的手道:“都是个将出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飞扬跳脱,将来去了夫家怎好?芳丫头是太闷了些,你却是个静不下来,若能匀一匀倒好。”
她对面尚坐着两位王妃,皆是彩衣罗裙,金钗玉佩,亦笑着上前见礼。其中梳芙蓉髻的妇人手中还牵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乃是二公子蓼馨逸。这男孩模样清秀俊朗,唯是有些羞涩怯生,与珑姬见礼时只轻轻说了几声,便悄悄打量起后面的荆石,倒似对这同龄人格外好奇。珑姬留意到他目光,反将荆石往前推了推道:“这是小徒荆石。他身有尘缘未了,日后难免入世,便先带他来贵邦历练一番。他久居野地,少见生人,有些内向懵懂,倒非有意失礼。”
荆石闻言扭头望望她,好半晌才嗯了一声道:“见过陛下娘娘。”
那蓼馨逸的生母蓉妃将荆石端详片刻,笑道:“仙家童子确是不凡,小小年纪,瞧着便有气度。”说着手掌轻拍蓼馨逸的肩膀道:“阿逸可是想与这位小哥哥结识?”那蓼馨逸却将头摇得飞快,直抱着她手臂往后缩去,惹得众女眷齐笑。国主亦捋须叹道:“女儿顽劣跳脱如纨绔儿,二子却皆是斯文怯懦若女子,毫无丈夫气概,全是你等妇人惯溺而来。”
蓼佩素却抢白道:“我习剑法射术,皆是父王所授,缘何怪罪于妇人?莫非我母后与娘娘们娇体弱质,还晓得如何拉出个三石五石之弓么?”
露兰国主道:“那你这般牙尖嘴利,又是何人所教?”
蓼佩素笑道:“是先贤书中教我!”国主便不再跟她逞弄口舌,只对珑姬道:“方才听国师所言,真人道法高深精妙,自海外仙岛前来敝地,实在荣幸,不知可愿为吾讲道几分?”
珑姬自然应是,便在亭中与国主清谈,说些顺气养生之术。其实凡人根骨所限,不通天地,不鉴阴阳,与其讲道,便如夏虫语冰,毫无裨益可言。因而修士但凡囿于此等不得不讲的场合,其一是说些奇闻轶事以炫耳目,其二则是拉出些粗浅无害的医理充当道论,再辅以几门花哨浅显的变化之术,凑成一番高人讲道。凡人不知内里,概只听个稀奇,欣羡一番仙家的手段,也便罢了,但尤安礼与国师槁梧俱是修士,又混迹凡俗日久,于此道可比珑姬娴熟得多,只消旁听片刻,目光中齐齐露出古怪。尤安礼见得槁梧的表现,明白这国师平日里也定没少耍这套把戏,肚中暗暗好笑,心想平民也好,贵胄也罢,但凡论及超脱生死之事,终归是不分高下的糊涂。
这一番道论讲下来,成人尚能听得,那二公子蓼馨逸则已是毫无兴趣。虽碍于双亲在场不敢放肆,仍旧正襟危坐于亭中,却时而偷眼瞧瞧花间彩蝶,时而低头瞄瞄另一端的荆石。奈何荆石始终在珑姬身旁枯坐,神情漠然如木,也不知是专注倾听,还是早已神游天外。
蓼馨逸平素就不喜欢听先生讲解书义,难得今日休息,却又被母亲唤来听这些玄虚,失了玩耍的时机。纵然珑姬的声音比那老儒要动听百倍,他也只觉枯燥乏味,身上似有蚂蚁爬啃般难受不已。正在煎熬的关头,却见二姐蓼佩素正暗暗向自己眨眼。他们虽非同母所出,但平日里向来要好,一见二姐表情,便知她有主意,霎时精神抖擞,也悄悄回以眼色。
果然蓼佩素状似无意地开口道:“真人,你方才说玉粉服食可滋肺腑、定魂魄,是天下之玉都有此效吗?”
珑姬听她突然发问,未解其意,便道:“自是美玉、灵玉方能应效,劣玉近石,服之有害无益。”
蓼佩素忽将颈中璎珞取出问道:“此玉如何?”
未等珑姬作答,槁梧已拈须笑道:“二公主这是嫌贫道礼轻了。此玉内阳而外阴,方可调和中正,若是磨为粉末,难免阴阳不均,服之无用。还请二公主高抬贵手吧。”
蓼佩素道:“国师既然发话,妾又岂敢不从。但我对这玉粉之效实在好奇,想试上一试。国师赠的宝玉不可损毁,我倒想起另一项物件来。我有一雪狮镇纸,是北域富商所献,据说是用冰玉髓制成,乃当世极品的美玉,触之可清心静气。我也不知真假,便请真人一观,倘若合用,便磨来做粉也无妨。馨逸,昨日去你哥哥殿中习字,可记得拿着那镇纸了?”
蓼馨逸留意她的模样,见她微微努嘴朝东,便心领神会道:“未曾拿着,当是落在兄长殿中了。”
蓼佩素轻敲手掌道:“你这小儿丢三落四,借你把玩的东西也记不住拿。罢了,馨烈今日身体不适,眼下莫去扰他,晚些再到殿中取玉。真人可莫急着归去,便随我一同去取,也鉴一鉴这冰玉髓的真假。”
她说到此处,珑姬已然听出其中玄机,与她相视一笑道:“自当为二公主辨明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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