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真相(1/3)
夜晚结束的时候,我和豌豆花并肩坐在一驾羊车里返回胖普屯,都不说话。车里还挤着四个晕乎乎的半身人少女,她们无不红光满面,不时发出意犹未尽的轻笑声。
在这之前,听完她的故事之后,我问她:“你是想永远离开胖普屯,还是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困惑地说不知道,只是打定了主意,不能像现在这样逆来顺受,假装心中无所怨恨;她想出去走走,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但她不愿再被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所束缚。
“先去哪儿,你有目的地吗?”
“……没有,哪儿都行。”
“那么你不必急于今晚。如果你一定要走,回去跟毛姆爷爷告个别,跟你的朋友告个别,然后堂堂正正地走,难道你怕他们会阻拦你吗?”
我猜,她之所以强烈要求我今晚就走,其实是因为临时被皮克西放了鸽子,气不过,一时冲动才会来缠我,大抵是为了证明“本姑娘想走就能走”的潇洒。和我交谈了许久,她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理性也回来了。只要她自己不理亏,又意志坚决,那么胖普屯人会有什么反应都毋须在意;让他们知道她去意已决,总比偷偷摸摸地消失来得光明正大些。
最后她采纳了我的建议,先回家再做准备。但她毕竟还是计划泡汤,十分不爽;有人在场,嘴上不能说什么,于是她借着黑暗的掩护偷偷掐我的大腿,并在我看过去时投来一个无辜的眼神。我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她要么习惯了任性,要么是糊涂了,因为我打扮得像个男孩,就真把我当成男孩来对待。
真正的半身人男孩们情愿不坐羊车,一方面他们要留下来收拾庆典的残局,一方面,他们中有不少人现在都还醉倒在哪里不省人事呢,据说,他们多半要过个一两天才会回到屯子里。
事实上,我对豌豆花的故事仍持保留态度。
它与我之前听过的版本是如此不同,特别有一个细节,很容易暴露问题:胖普屯人说,豌豆花是由毛姆和她的外祖父母轮流抚养长大的;但在豌豆花的故事中,她的外祖父母早就不在了。孰真孰假,一查便知。
还有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关于豌豆花父母的故事,是谁告诉她的呢?不论是谁,显然对胖普屯没什么好感。
但今晚不是求证的好时机;再说,其实我也不是非常关心这件事。我只是个路人。
回到胖普屯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玫瑰色的晨曦揭穿了夜色下虚浮的繁华,每个人看上去都极为疲惫。豌豆花面无表情地拉开门,从外袍底下扯出一串包裹丢进地洞,然后机械地爬进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我怕被洞口的蜜蜂盯上,也赶紧跟了上去。
入睡前,包里那位问我如何发现是豌豆花偷了长老南瓜。我小声回答:“有好几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怀疑——南瓜地周围有夜蛛丝,作案的人肯定熟悉地形,甚至还了解大家的作息,而且不会是绿精,因为他们可以瞬移,不至于会引得看守磨坊的小伙子追过去,再说绿精的外型也太好认了。”
“所以,要么是胖普屯自己的人,要么就在胖普屯里有内线。”
“没错。”
“你怎么发现是她?”
“只是猜的,不论是小偷还是小偷的内线,一定不希望胖普屯胜出。”
“她在这里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她的洞口很狭窄,还种着蛇苞谷,还有蜂巢!显然不喜欢被人骚扰。”
“如果她在这里既没有情人,也没有朋友……”
“就是这样,”我打了个哈欠,“昨晚又见到那一幕,就更能确定了。”
“呵,那个不靠谱的绿精,他的朋友果然也不靠谱,”他顿了顿说,“本来我还担心你被她几句话就忽悠了,现在看来,你还不算很笨。”
“谢了。”
“看来,我要想忽悠你,得多花些功夫才行。”
“你还想怎么忽悠我?嫌我做得不够吗?真是贪心啊。”
他没再回应,而我渐渐进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傍晚,羊车都赶回屯子之后,豌豆花迫不及待地向她的祖父提出自己要远行。她并没有当着许多人的面,当时在场的只有毛姆、豌豆花和我,三个人。
毛姆呆了半晌,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他又看看我,很快意识到我早已得知他孙女的计划。他沉吟了一下说:“麦隆屯要你在入冬前嫁过去,这是他们今年对我们的要求。”
豌豆花一愣,脸上忽地浮出一层红晕,道:“是谁?”
“朗格,好像是。”
豌豆花脸上的红晕消失了,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哼了一声:“我是不会嫁的。”
“由不得你,”毛姆皱着眉说,“获胜屯的要求,我们不得拒绝。”
豌豆花盯着他:“就算我嫁了过去,也会马上逃走的。”
“然后给我们屯抹黑吗?!”毛姆生气地挥挥手,“要走你今晚就走,我就当没看见你,正好灰蹄回来了,我让他帮席拉小姐驾车去良辰镇,你跟着就是了。”
豌豆花惊讶地睁大眼睛,喃喃地说:“爷爷……”
毛姆两眼发红看着她:“你从小就脾气死犟,与其等着看你逃婚,还不如放你趁早走,不过,有句话你千万记住,绿精不可信。”
豌豆花脱口而出:“爷爷!”
毛姆坚定地说:“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不过你还是要记住!别犯和你爸妈一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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