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认尸(1/2)
定水村的后山整个被寿春县的衙差搜了个天翻地覆,不久,连都督府都惊动了,平日里人烟罕见的荒山每隔三五步就站着一名兵士,盔甲鲜明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是唬人。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寿春县令唐徽此刻正焦头烂额,前些日子定水村的灾情就已经让他够难挨的了,如今真是开了锅的面汤一样想捂都捂不住。如此大规模的私制硫磺可是重罪,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作为地方官员竟然一无所觉,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就连寿州刺史叶思元这次恐怕都要被牵连进来。
他心里明镜似的,如今只有缉拿住那些不法之徒方能将功补过,可哪怕他派人翻遍了罪犯在他治下所有可能的去处,都没有一点儿消息,这些道士就如同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他急得跳脚,差点就要下令将寿州所有的道观全查封了。
叶刺史外出公事还没回来,寿州都督白年桂却先到了,他得到消息立刻快马加鞭赶过来,听唐徽说完大致情况后一拍桌案,骂道:“混账东西!每一季拨给你们县里的银钱都喂了狗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唐徽看着村正家那张差点被一巴掌劈散了的桌案,缩着肩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觉得自己挺委屈,可事情摆在这儿,若不是那个报案的,恐怕到现在他还坐在县衙里悠哉地赏花品茗吟诗作赋呢。
该派的都派出去了,尸体也是一波一波的往山下抬,有道士的,也有穿着百姓衣服的。死的人太多没地方放,就一排排停在定水村村口,垫上木板蒙上草席,等仵作验尸,等家人认领,过几天再没人领走就送乱坟岗埋了。
村里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来看热闹,衙役拦也拦不完,无奈只好在尸体周围扯了绳子,叉着腰瞪着眼,闲杂人等不许入内。村民还是不肯走,就守在绳子外面交头接耳,看热闹是大唐百姓的天性,还不许人看热闹了怎么的?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掀起席子的一角,露出一颗比村口牌坊上的匾额还平整的头颅,红的白的糊了满脸,一蓬肉滚滚的蛆虫正在上面爬来爬去。
空气一凝,人群里不知谁发出“嗷”地一声尖叫,胆小的几个跟着白了脸,白日撞鬼似的撒腿就往家跑,刚才被村民挤兑得面红耳赤的衙役憋着笑,回头瞅了一眼登时一顿干呕。
有人往村子里跑,却也有人朝村外来。
隋阿婆和孔依依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来认尸。
听他们是来认尸的,衙差同情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放行了,由仵作陪着,一具具地翻看尸体的脸,两个女人,这种时候似乎什么恶心和恐惧都感觉不到了。
孔飞终究还是死了。
大概是老天眷顾,他没有在爆炸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为他保留了作为死人的最后尊严。
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有一些灼伤,但致命的是自后心插入的一条将他贯穿的伤口,他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母女俩在尸体边哭得死去活来,陆浅听说了连忙赶过来,见此情景站在她们身后暗暗咬牙,然后忍不住蹲下来安抚。
他扶住隋阿婆,隋阿婆见是他,拼命敲打着他的胸膛,泣不成声地埋怨:“你昨晚不是说他没在山上吗!你不是说他铁定没事吗!”反反复复地就这两句,一次比一次凄厉,一声声都狠狠地锤在陆浅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阿娘,不怨陆兄长的——”孔依依抓住母亲的手,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阿娘,别哭了,我们先将阿兄带回家吧……”
几个熟识的村民帮忙把孔飞运回家,陆浅心里不好受,坐在隋阿婆家的门边一边听屋子里时不时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一边用匕首一下下地戳着地面的湿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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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如远远便看到陆浅的颓丧模样。
“陆兄!”到了跟前,他轻声唤了他一句。
陆浅早看到他过来了,可此时却不怎么想说话,只轻轻地应了一声,拿着匕首继续跟泥土较劲,等着他的下文。
“陆兄,我知道此刻有些不合时宜,可……”易之如犹豫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
陆浅撩了撩眼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说吧。”
易之如知道他正心烦,心一横直截了当道:“我是来辞行的。”
手中动作顿住,陆浅抬眼看他,有些诧异,最终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路上小心。”
易之如知道这时候离他而去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嫌,可接他的人刚刚到了,已经在此耽搁了数日,不能再多做停留,所以才硬着头皮过来找他,本来想好了一套说辞,希望能稍微挽回一些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见到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反倒不知说什么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些暗沉的眸子,很想看穿那双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无限温暖的眼里此刻正闪烁着些什么东西,可什么都没有,那双星辰般的眼睛好似一潭湖水,平静无波且深不见底,仿佛他所做的任何决定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夜之间被拉开了万水千山那么远,这种感觉让易之如很难受,他动了动嘴唇,可在他那样淡漠的眼神里,最终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识不过数日,却对彼此的身份都不了解,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恐怕这一分开就再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吧!易之如这样想着,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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