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弑师(1/3)
“可我……我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我沮丧道。
“没有谁天生就能做好所有事情。”陆羡河道,“总是将你困在这沧归山上,我也问心有愧。”
“万一山下的生活我不喜欢呢?”我有些急促地追问道。
“那个时候你再回来便是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陆羡河微笑着摊开双臂,仿佛随时能迎接我的归来一般,“师父又不是不要你了。”
霎时间,我感动得无法言语。对于我的来历和过去,陆羡河从未执着于追究,我也保守着底线不曾同他诉说。也许依着他的性子已经猜出了些皮毛,却为了尊重我没有多加追疑。就像我也不会去疯狂了解他的过去一样,其实心中早就有了底,我们谁都没有戳穿,却彼此关照信任着,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我想,陆羡河的出现大概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赠予我的一份幸运吧。
在往后几个月的时间里,我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在草药和配方上,按照陆羡河的说法大概就是怕我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傻呆呆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同时,为了防止我撞上冤大头,陆羡河简略地向我说明了山下暗流涌动的各派势力。
沧归山下繁华昌盛的浮缘城是几百年以来恒久不变的王都,来自古晁城的段氏族人一统江山之后,这天下便随了段姓。而近几年来,段家内外矛盾纷争不断,其中最为激烈的便是浮缘城的孟家。
孟家世代为将,一直以来都为了段家浴血奋战,立下无数显赫的战功。然而段孟来往越是密切,两大势力的分歧便随着孟家地位的提高而逐渐增大——发展到至今,手握重大兵权的大将军孟郁景,已经和段家发展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同时还和祺王段惆暗地勾结,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至于陆羡河本人站在哪一派,他并没有明说,我便只能猜测他大概是属于段家那边的。不过后来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希望我尽量不要干涉这些各方势力纷争的事情,因为一旦踏入其中,必定危及性命。
于是在我十六岁那年的春末,我背着包裹告别了承载我大片记忆的沧归山,独自一人向陌生的山下生活迈出脚步。
这一次陆羡河没有像往常一样婆婆妈妈地跟上来,而是静静地站在山顶凝视我,可能在感叹那只原来只会绕着屋子飞的小鸽子终于长大了,但是翅膀也长硬了,扭头便从温暖的老窝里飞出去,不知何时才会归来。
下山之前我盯着他时不时弯起的唇角和额上新冒出来的白发看了许久,心里某处又酸又疼,几次快要掉下来的泪珠被我强咬着牙憋了回去,最后只是带着哭腔对他说道:“师父,你多保重。”
“不准哭。”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女孩子家的,要哭只能哭给一个人看。”
“哭给谁看?”我深吸了口气,有些迷茫地问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低下头,细心地将我腰间挂歪了的深褐色弯刀别好,“路上小心。”
再度抬颌,他温和的眼眸中已多了一片朦胧的水雾,像是不小心沾了清晨山间潮湿的空气一样,有些模糊不清。
许多年后回想起来,这一次不经意的转身,同时也使我后半生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夜里,一向安宁祥和的沧归山像是一头被突然惊醒的猛兽,被大片凶悍的火焰所围绕着,发出无声的悲鸣。
我刚落脚在山下一座简陋的小客栈里,听到屋外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强烈的不安感便自脚底一直蔓延到胸腔里,一颗心更是在蓦然间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顺着人群的指向,我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被熊熊大火燃烧的沧归山。灼热的火光将苍茫的夜色照得亮如白昼,烧着的树叶化为灰烬随风四处漂浮,而冲天的烟雾被庞大的夜幕吞噬,乌黑的轮廓却清晰可见。
刹那间,沉重的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剜了出来一样,所有的跃动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淹没。我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凭借单一的意识奔跑了起来,朝着家的方向,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
“师父……师父……”无视还在肆意蔓延的火势,我用尽力气拨开山间黑压压的树枝,满脑子都是陆羡河那张温柔而又哀伤的笑脸。
他总是一味地付出着,只顾虑别人的感受。即使我们最后都离他而去,他依然笑着坐在家门口等着盼着,待到鬓发斑白,待到浅浅的细纹爬上他如玉的面颊。
可是……可是,现在的他,也安然无恙地在某处微笑吗?
我几乎失去了理智,连滚带爬地穿过无数条山路,摔了一身泥,最终以超乎常态的速度抵达于木屋前,“噗通”一声跪在了门口。
整间屋子似乎是火势开始的地方,早已被烧成一堆焦黑的木头,最初的木屋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框架,在夜晚的凉风中“吱呀”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屋里也好,屋外也好,都没有陆羡河的身影。他就像是和这些房屋树木一样被燃为灰烬一般,只剩下漫天飞舞的星星点点。
我站在不断升温的烈火中,感觉身心都在不断被黑暗所吞噬。过往四年间的回忆一点点自心口溢了上来,全然无法抑制。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重重地将脑袋磕在地上,眼泪断了线般涌泻而出,不争气地将手背浸湿。
我自残一般一遍又一遍对着木屋的方向磕着脑袋,正当我近乎将自己磕晕的时候,黑夜中倏然响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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